（二十七）抵达

洛可在杰森的身后低着头走着，她把手背在身后，不安地互相捏着。

杰森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等身后小跑跟上的人，快步地来到一户房屋前。

教堂的马车只有两辆，根本就装不下孩子和侍从们。一部分人此时已经按照杰森的指示离开，去前往“净土”的路上。但还有一部分人，仍等候在城门之外。

当时教会宣布也要对侍从与孩子们用刑时，在教堂外包围的群众并不知道。只是现在不知道教堂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间房屋，住着全城唯一有马车的平民人家。自灾难暴发以来，己经没有人多少人再饲养马了。

“叩叩——”杰森敲了两下紧闭的门。

“来了来了。”房内传来一中年男人的声音。“是谁啊——哎？杰森先生？”

“您好。请问您这儿还有马车吗？我想租走两辆。”他从腰上系着的小袋里，拿出十几枚金币。“啊……抱歉，我只有这些钱了，我可以先把它们当作订金吗？”

杰森的语气不紧不慢，礼貌地对男主人微笑，没有一丝怒气的样子。

“当然可以。是教堂内需要的吧？能为主教服务是我的荣幸。”

显然，城中大教堂发生的事还没有传到这靠近城外的边境里，这家男主人还不知道那曾经令人爱戴的主教已经被判了刑罚。

杰森点了下头，对着男主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由衷地感谢您的帮助，马车我要租走一个月，交还时会把剩下的钱补上的。”

“净土”的房屋里不仅生活用品齐全，之前也存贮了一部分教堂的财产。而且，一个月后——人民对这件事应该也没那么在意了吧，回城活动也不会轻易被人认出来。

“好的，我相信你的承诺，生活在受神恩佑的教堂，那里的人是不会说谎的。”

杰森眉头微皱苦笑。那个教堂，它现在已经回不去从前的样子了。

他又鞠了一躬，用手作出祝福的手势，与男主人告别了。

后院马车停放处。

“洛可，身为侍从，你还会驾驶的吧？”杰森冷冷地看向身后洛可，刚才的温和风度一扫而空。“这辆车你来！”

“我……呀！”

洛可还未说完，杰森就把马鞭甩给洛可，正好打到她的额头。

她抬头望向杰森，还未完全看出杰森的情绪，杰森就一个转头，翻身上马车前，调整好驾驶的姿势。

“你还发什么呆！别磨磨蹭蹭的，快上马车赶紧走！”

从他的声音里隐隐地带着怒气，但是能感觉到他已经在强制压下了。

“是……”洛可揉了下额头的痛处，蹲下拾起掉落的马鞭，站起时却感到头晕目眩。

她提起裙子，上了马车，看着前面已经出发了的杰森，眼角又忍不住泛出泪光。

洛可咬紧嘴唇，缓缓拉动缰绳，跟着前面杰森马车的背影，驱赶着马的行动。

暴风雨早就停了，可是乌云还未散去，没有一束光能够透过来。

……

“哒哒哒，哒哒哒——”

平静的原野上疾驰着两辆马车，一刻不慢地在大路上，朝着前方的目标赶去。

“前方不远处有一片小丛林，天黑之前我们必须要穿过去。”杰森喊叫着，嘱咐身后驾驶马车担任车夫的另一侍从。

洛可在与众人会合之后，便不再驾驶了。她没有坐在前面杰森的车上。

“第一批的两辆马车应该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好的！我们也加把劲才行！”

车内。

洛可待在的车厢里十分安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泣。但是，还是有悲伤的气氛在流动着，因为，没有人会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突如其来的判决让几乎所有都丧失了对生活的信心。从前他们有的失去亲人，有的被抛弃在外流浪，没有“家”。

教堂的收容，和其它的人同病相怜，共同和睦相处，让他们又有了“家”。

现在，又要失去居所，失去了“家”。

还要被当成魔女的同类驱逐与追杀……

这一切，都是由曾经带来希望的乔恩造成的绝望。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要是能早点说出来……”洛可突然自言自语，吓到了坐在她身旁的人。

“不，不……结局也还是这样，我们还是会变成这样。”她抓握着自己的手指，剧烈颤抖着。

众人对洛可的反应又惊又怕，抬头看向她。

她的脸色苍白，全然一副恐惧的表情，眼睛呆呆看着车内地上的小洞。

“洛可姐姐……？”有人试探念着她的名字。

洛可没有理会，还在不停顿地自责。

“是我太没用了，是我太没用了，没有人会相信我，都是我的错……”

洛可的反常让同车众人都提心吊胆，坐在她旁边的人默默地朝另一边挤了挤。

“洛可，你怎么了？！”有人呼唤道。

“啊啊啊啊……不要来叫我，不关我的事，我不行的，不行的……”洛可语无伦次地抱住头部。

“这……”众人面面相觑，这简直就像被鬼上身了一样。

……

过了一段时间，洛可又恢复了看似正常的样子，她不说话，呆滞地看着地上。

没有人敢再唤她的名字了。

穿过一片寂静的丛林之后，就是一片空旷的野地。好像有一个屏障般的白色薄雾，阻挡在必经之路。

他们两辆马车的人，终于在傍晚前赶到了“净土”结界的外部。

两位担任车夫的侍从，毫不犹豫地穿过这片白色结界。那份洁净的自然美景又再次出现在杰森眼前。

驶过这片青草地之后就可以看到远处的蓝色玫瑰花丛，其附近的一口水井旁就是一栋巨大朴素的房屋。那些早到达的人在向他们挥手。

“喂——”

“我们到了！”

车上的人相互搀扶着下车，看着眼前的景色都有些不敢相信。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美的地方……”

“哇，这么多蓝玫瑰！”

“这不会是幻术之类的吧？！”

众人走走停停，惊奇地欣赏着这里的所有环境。这些侍从和孩子们只是在尤加利城中活动，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去体会到如此纯粹的自然。

“乔恩主教，您的愿望实现了……我们以后都可以在这里生活。”杰森看着忙着观察的众人，喃喃自语。“可是，您却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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