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求生之路

清晨，通天城山脚下。

这里原来有一座小镇，因为穿过小镇的西北——东南方向正好有一条谷地，能够连通通天城与西北的莫瑞那还有东部的特兰多瓦，所以自由都市的工程师们选择让魔导列车的线路通过这里，而不是绕过这片山脉，他们相信让线路离通天城更近一些会收获罗尔歇国王的好感，以及从通天城贵族、富商发出的矿石货单。

现在，一个青年坐在车站边的长椅上，身边放着一个长木箱，他有着深红的双眸，而一夜未眠让它们看上去红的发紫。

人们从他身边经过，不时地耳语：“看那，现在连年轻力壮的小伙子都来车站乞讨了。”

“那哪是乞讨，你看他脸色这么苍白可怕，怕是刚经过家庭变故的贵族少爷。”

“那不还是来这里乞讨？”

……

路易呆坐着，全然不知道他已经被经过车站的众人施加了各种各样离奇的妄想。

这时，一个小女孩向他走了过来，左手捧着刚买的奶油浆果，右手却将一枚银币放在他的木箱上。

路易一时愣住了。小女孩回到了家长身边，她的家长摸摸她的头：“对生活不能自理的穷人和残疾人要慷慨施舍，这也是我们身为贵族的义务。”

“嗯，爸爸，我知道了。”

然后他们一家人欢声笑语地走了。

半刻钟后吗，路易从长椅上跳了起来，狠狠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竟然被人当做乞丐了！”

……

好吧，他最后接受了事实，现在自己身无分文，早上坐在车站边发呆，憔悴的样子看上去好像跟乞丐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整整一夜没睡，他最终还是败给了进食的欲望，用小女孩给他的银币也买了一个奶油浆果吃起来。

做最坏的打算，现在圣堂已经追踪到了自己的位置……他默默想着，已经有人朝着自己追来，罗尔歇全境都有圣堂的爪牙，从边境走不仅速度慢、滞留久了风险太大，只有走这条特兰多瓦开发的列车线，名义上不属于罗尔歇管辖的范围，有机会避开圣堂的追堵……但是如果他们早就意识到了这点，已经有人在车上等自己的话，无异于羊入虎口，只有一名力天使就已经将自己几乎逼入绝境，其他任何人的助力都会成为压死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管了。”与其坐在这里苦想，还不如去行动。

从罗尔歇到莫瑞那的列车还有不到半小时就出发了，现在也买不到车票，车厢旁的乘务官告诉他，列车不向平民开放，这一班车的预约早在昨天下午就已经截止，而且人都已经满了，如果想乘下一班车必须等到一周以后。

可恶，难道没有办法了吗。唯一的好消息是，昨天截止的预约至少保证了天使们不能合法上车，就算是圣堂也不会在特兰多瓦的列车线上找茬。但是自己不乘这一班车的话，一周的时间……毫无疑问会在国境线内被天使们抓住。

无论如何也要坐上列车才行，然而看着孔武有力的乘务官以及站台上一打一打的青袍，他无奈地放弃了偷偷上车的想法。列车上的魔晶逐渐点亮，这是列车预备发动的信号，十分钟后它就会载着路易活下去的希望远走高飞。

……

来这里乘车的，多是莫瑞那的族长，且都是女性，因为莫瑞那是一个母系家族制的国家，虽然有贤者伽泽尔的存在，统治莫瑞那的却是女皇。在莫瑞那男性大多是没有权力的，甚至有些男性会成为奴隶在不同家族之间买卖，而女性是受到保护的。因此，大陆上一般男性，即使是观光，也不会选择去莫瑞那。像路易这样一早蹲守在车站想去莫瑞那的男性，自然吸引了许多异样的目光。

“我说，你这是要去莫瑞那吗？”就在路易绞尽脑汁的时候，有人向他搭话。

是一个女武士。

“是的，可惜我没能买到票，但是我必须要乘这班车去莫瑞那。”

果然遭到了对方的白眼，然而她跑向列车边站着的一帮人，向他们说明情况，不一会儿他们都围了过来。

“喂喂，这里可有一个青壮年，怎么会想不开要去莫瑞那的？”

认清了围过来的人群之后，旁边有青袍窃窃私语。

“谁知道呢，怕是家里出了事故，放弃人生了吧。”

……

为首穿金戴银，装扮瑰丽的女性俯视着路易。

“你要去莫瑞那？”

“没错。”

“约不到票，就等一周；等不了一周，就用自己的脚穿过国境线走过去，你看上去也没什么残疾，难道还是吃奶的年纪吗？”

“在下有着无论如何都要搭这班车的理由。”

“哦，是吗？”

族长周围的随从们都大笑起来。

“喂喂，这人不是搞笑的吧？”

“搞得这么严肃，最后不就是为了去莫瑞安当个奴隶吗？”

“装的真像。”

族长皱了皱眉，她最看不惯的，就是莫瑞那遍地都是的男**隶，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尊严，只为了混口饭吃就如同玩物一般被随意买卖。

“可以啊，我预约的车厢里正好有一个空位，不过可不能让你白白搭车。”

“我知道，虽然我现在身上没有钱，等我有钱的时候我会加倍还给你。”

“听到没有……他说加倍诶！”一旁的随从哄笑起来，族长眉毛一挑。

“我看啊，也不要加倍赔偿了，乖乖当个奴隶卖出去算了，这样还能回点本呢……”说笑的男性随从突然闭上了嘴。那个坐在石椅上的少年，以疾电之势起身拔刀指着他，仅仅是他一眨眼的功夫，银月般的刀刃就架在他的脖子上。

才察觉到敌意的众随从纷纷露出武器，场面突然紧绷起来。

“这不是莱卡妮娅吗，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第三者从旁介入。

“奥莉安娜！你怎么也在这里。”

刚才居高临下的年轻族长莱卡妮娅看到了过来的队伍，面带惊喜地走了过去。

“我想你应该知道的才对……祖母让我来罗尔歇见未婚夫的……”

“噢噢，我差点都忘了，”她抱着奥莉安娜的手，“然后呢，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你别问了，倒是你，刚成为少族长就带着这么多人出来了。”

“彼此彼此啦，葛雷薇娅下一任族长肯定也是你，连个和你竞争的人都没有，我好羡慕啊，我这少族长的权能，可是千辛万苦才得到的。”

奥莉安娜无奈地摇了摇头，“话说回来，怎么在这车站动起了刀子？”

“跟人起了矛盾嘛，我的属下想绑个人回莫瑞那，结果就冲突了。”

“我说啊……这里可不是莫瑞那，绑架青壮年男性是非法的，就算是在莫瑞那，我也不觉得是合理的。”

“没办法啊，我们还以为他是自愿的。”

“自愿的？在这个车站？”

“是啊，不信你自己问他。”莱卡妮娅一指，随从们为她手指的方向让开一条道路，奥莉安娜疑惑地望去。

……

“是你？！”两人同时说道。

“怎么，你们认识吗？”莱卡妮娅怔怔地说道。

“一面之缘而已。”奥莉安娜解释着，不过却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虽然她不认识路易，但是奥莉安娜这个名字，却早已提醒了路易，眼前的这位，就是威特里子爵所说的，千万不能让她知道的，葛雷薇娅族长的孙女。

“又见面了呢，神秘的人，这次又想要到我们这来做奴隶吗？”

“不，我只是想要坐这班车去莫瑞那。”

“好像是无论如何都要坐这班车，不肯自己走，也不愿意等一周时间。”莱卡妮娅向奥莉安娜解释道，“这么说可不怪我们误以为他自愿为奴的。”

“我说你啊……真的是……”奥莉安娜手扶着额头，随即她转向路易：“我们看上去还有几分缘分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是有急事要办吧？”

看到路易点了点头，她露出一抹微笑，“那就好办了，正巧我的人还坐不满，我可以带你去，但是有一个条件。”

“不会还想要我做奴隶吧……”

“怎么会呢，我可不屑于绑架别人。”奥莉安娜挑了挑眉，“不过我开出的条件，可比这严苛地多。”

“诺提斯。”

“奥莉安娜大人。”

应她的呼唤，她身旁的青年走上前来。

“看到他了吗？列车出发前五分钟，如果你没有被他打倒的话，我就带上你。”

路易观察着眼前的青年，他穿着金属的全身盔甲，使用一柄近两米长的大剑，扛在肩上，十分骇人。而他右侧的腰间，还藏着佩刀。就在路易观察他之前，他早已看了路易许久，他是一个近两米高的青年，路易比他矮一刃多（一刃约13厘米），再加上盔甲的增高，在他眼中更显得身材瘦小。穿着破旧的黑色贵族便服，衣角还被撕开了，露出的手臂不算粗壮。全身上下唯有佩刀十分华贵，除此之外血红的眼睛有些诡异，并不算是难缠的对手……

“打败他的话，就可以了吗？”路易问道。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不错。”奥莉安娜愣了愣，她对诺提斯的实力抱有绝对的自信，只是期待眼前的少年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他给奥莉安娜的感觉似乎完全不同了。一股隐藏的危险气息弥漫在他的四周，虽然大多数人都无法察觉，但是对于直觉敏锐的奥莉安娜来说，就像是空气都变味了一般。

就让我看看你自信的资本吧。

“我是不会输的。”诺提斯冷哼一声，踏步向前。

路易单手拔刀，众人让出一片空地，二人的决斗也吸引了一些路人和巡逻的青袍上前观望。

“把你背上的负担卸掉吧。”

“不用了，赶紧开始吧。”

路易左手拉紧木箱的背带，这一举动激怒了诺提斯，他径直向路易冲了过来。

诺提斯的冲锋过于迅猛，就连看客们都感受到了地面的微动。

而作为他的对手的青年，却还在原地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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