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响八月夫人大门的,既不是军容整肃的宪兵,也不是凶神恶煞的治安官,而是穿着一身便装的攸伦——那个曾经上门给黑曜之影剧院递送行政令的年轻执行官。
穿着便装,那就表示他今天不是来执行公务的,这让苏玛松了一口气。
但是攸伦带来的信息,却让剧团大多数人感到绝望。
“大家好……我……我是攸伦……”
“嗯,我们都记得你的名字。有什么话快说吧。”莎尔娜冷冷的盯着这个戴着金边眼镜的小伙子。
“请各位帮我个忙。千万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来过这里。我是偷偷来给大家传递信息的。我真的是黑曜之影的戏迷,我不想看到剧团的各位受苦……”攸伦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眼希拉,脸色开始微微的发红。
“明白,请赶紧说你最终想告诉我们什么?”莎尔娜的语气依然冰冷刺骨。
“首先其实是个好消息……八月夫人的保护令还在有效期,所以宪兵队或治安署不会来驱赶各位,更不会强拆八月夫人……”
“然后就是个坏消息对吧。如果只有好消息,你才不是这副嘴脸。”希拉冷笑着说道。
攸伦不敢直视希拉的眼睛,他低下头接着说道:“的确……是个坏消息。驱赶居民,拆‘美窝’的房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他们要遣返所有居住在‘美窝’,没有入境许可并且没有取得南海帝国永久居留权的外国人……即便有工作许可,只要符合以上两个条件,也是一样要被遣返。而且遣返名单会通告全国的治安部门,所以就算逃出了玛卡莫斯,在其他地方如果被发现是在遣返名单上的人,还是会被抓起来送回母国。这是机密,我是偶然看到的,所以我赶紧跑来告诉各位这个消息。我……我利用工作之便查过各位的身份信息——呃,不是恶意的,我真的是对你们太感兴趣了——所以我知道除了欧兰副导演和巴拉德团长,剧团其他人都是可能这次要被遣返的……所以……我……唉,我痛恨自己帮不了各位,我能做的只是提前来通知大家如果不想被遣返回本国,就要赶紧跑去第三国……”
欧兰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静默了好半天。
“嘿,来了南海三十四年,就是因为懒得去想办法办理永久居留,现在就得被赶走了。当时南海随便来,现在又跟我提什么需要有入境许可?这不是恶意刁难人么?”很少说话的拉维无奈且愤慨的说道。
“你确定只有我和欧兰是安全的?莎尔娜可是前任宪兵队长的妻子,她会没有永久居留权?她还有公民证呢!”巴拉德气鼓鼓的吼道。
“我确实没有。他们要求跟南海公民结婚六年以上才能申请永久居留,但莱蒙德没有坚持到六年就死了。后面的那位……依然不到六年我就跟他分居了。而我的公民证是莱蒙德私自印发的,在市政委员会和帝国内务部都没有记录,换句话说,那是个假的。我以为我一直呆在玛卡莫斯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现在,问题来了……”莎尔娜平静却颓唐的说道。
“对不起……我很想帮助大家,我甚至想篡改市政委员会的记录,但是我没成功……唉……”攸伦眼里甚至泛出了泪光。
“我喜欢黑曜之影,我痛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你们度过难关。我真的尽力了,但是我确实无力改变什么。我只能现在冒险偷偷的给你们通风报信了。”攸伦悲伤而真挚的说道。
“那么,你对我们这些要被遣返的人目前的建议是什么?”莎尔娜虽然满脸不高兴,但却依然保持着平静。
“趁遣返令没签发之前赶紧走啊!他们最快明天,最晚下周一就会正式的发布遣返令,所以各位……事不宜迟。”攸伦面色通红的吼道。
“好了,明白了。黑曜之影剧团就地解散,有资格留下的就继续在玛卡莫斯追求自己的美好未来;而没资格留下的,跟着我流亡吧。”莎尔娜擦了下眼角的泪珠,凛然的说道。
“各位,我得赶紧走了。再重复一次,千万不要对剧团以外的人透露我跟你们说过的事。”攸伦表情复杂的看了一眼希拉之后,就匆匆走出了八月夫人的大门。
“格蕊丝,真是不好意思,你刚加入剧团就遇到了这种事情。”攸伦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之后,沙尔娜一脸歉意的对格蕊丝说道。
“沙尔娜姐,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要不是我加入剧团,我都不可能提前知道他们会搞这种事。我会跟其他人一样被从家里赶出来,然后又被措手不及的遣返。”
“你……你也没有永久居留身份?不是说像紫夜这样的大俱乐部,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是永久居民么?”沙尔娜惊讶的问道。
“哈,他们能说实话么?什么都有永久居留权那是骗执法部门的。其实宪兵队什么的早就知道这些俱乐部大量雇佣我这种只有通用工作许可的人,但是因为拿了好处,所以一直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格蕊丝苦笑着说道。
“我之前在报纸上看到过说新皇帝要严抓移民规范化,但是真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而且粗暴。唉……”欧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接着说道:“要求有入境许可,这可真的太阴损了。前年才开始在所有的入境口岸颁发入境许可,在那之前只要填个表就放行。他们要求有这个许可,我看窝里绝大部分居民都得被遣返。”
“很简单啊,这是市政委员会在有针对性的彻底把‘美窝’消灭掉。他们的遣返条件完全是为窝里的人量身定做的。”格蕊丝说道。
“我也觉得就是这么回事。算了,在这愁眉苦脸的埋怨也没用,需要逃跑的各位,咱们商量下该怎么走吧,目的地是哪里吧。”沙尔娜环视了一下周围,若有所思的接着说道:“多丽娅,你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我记得你还有着贵族公民证。我觉得你赶紧回城里的住处吧。”
“他们确实不会遣返我,但是……我要跟你们一起走。城里那个地方,我不想回去。”多丽娅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平静语气。
“那你可以回首都啊?那里不是才是你真正的家么?你没必要跟我们奔逃啊。如果没钱买火车票,我可以帮你买。”沙尔娜满脸的迷惑。
“莉丝婆婆让我别回首都。萝姨都被抓起来了,莉丝婆婆觉得她自己也不安全,她不想让我跟着倒霉。萝姨一天不被放出来,我就一天不适合回首都去。其实,我现在已经跟流浪汉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我就跟着你们一起吧,你们要是觉得带着我很麻烦……”
“那你也得跟着我们是吧。”希拉又不失时机的调侃着多丽娅。
“嗯,我就是要这么说。我身上还带着一些金币,到了其他国家还可以拿来给大家解决食宿的问题。不过……我其实也有点不理解,被送回自己原来的国家其实也没什么吧,都回母国了总不至于活不下去吧?为什么你们需要逃去其他国家?”
“因为我们是克兰西亚帝国和西海王国的公民,而这两个国家的公民如果被其他国家遣返,就会被自己的母国视为叛逃者和罪犯。等待我们的就是监狱和苦役。所以,我们不可能回去。”莎尔娜回答道。
“嗯,克兰西亚联邦也是有着同样的法律,所以,如果从那里逃了出来,就别想着能再回去了。甚至,我的‘母国’要比其他国家更加严厉。就算我已经有了其他国家的国籍,如果想再踏上克兰西亚联邦的土地,那必须要放弃别国的国籍并且服三年劳役,然后终身持有联邦的重刑犯公民证。呵呵,这样的‘母国’可真是亲切呢。”格蕊丝嘲讽的说道。
其实,安东尼斯现在才知道西海有这样的法律,他觉得不能回去仅仅是因为他和希拉算是逃兵。
在西海的军队里,训练第一天教官就严肃的跟所有新兵说,如果当了逃兵并且是逃到了敌国,那么就毫无疑问的是死罪。
安东尼斯说起来算是稀里糊涂被迫当了逃兵,但是,他知道没有人会听一个金发佬辩解自己其实没有想叛变西海的军队。
事不宜迟,攸伦说的没错。
但是,又能逃去哪里?
南海的邻国中,西海肯定不用想了,而距离玛卡莫斯最近的狼神帝国据说只能进不能出,听上去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大家也都不想去。
挨着狼神帝国的龙神圣国是个地理环境恶劣且闭塞落后的政教合一国家,大概也不是个好的去处。
而南边的怒涛王国出了名的排外,而且要想到达怒涛,就必须要穿过人口稠密的东西海斯廷斯省。人口多,治安官也就更多,所以对于逃亡的人来说非常的不安全。
看起来,目的地只有一个了,那就是穆图共和国。
这个国家虽然已经陷入了连年的经济衰退国力孱弱,但总归当年辉煌时期的老本还没吃完;而且据可靠消息,因为国家经济紧张,穆图已经大幅度的削减了边境检查和国内治安的资金,所以那里已经成了想逃脱南海法律制裁的人的最佳逃亡目的地——虽然这样听上去很糟糕,但是对于目前的黑曜之影大部分成员来说,这却算是好事了。
“我知道穆图这个地方,最近报纸上都是说的又穷又乱,但是呢,一个经常往返于南海和穆图之间的人跟我说,穆图虽然很多地方确实一团糟,但他们的首都因为聚居着全国的有钱人和达官显贵,所以其实跟玛卡莫斯状况差不多。而且,我们也没得选择,只能去那了。”莎尔娜拿着一份地图皱着眉头说道。
黑曜之影需要逃亡的人们对此也没意见,但接下来的一个问题就是,怎么去?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明显风险很大。
“虽然现在这么说有点不合适,但我还是觉得,在这个时候我加入剧团简直是天意。我有辆中型通勤车,挤一挤都能坐下十个人。虽然车很旧了,但我想坚持到穆图还是没问题的。”格蕊丝说道。
“那谁能开?我们总不能雇个司机吧……”莎尔娜依然皱着眉头。
“安东尼斯会开,他开过……那辆车……”格蕊丝说到后面突然脸红了,偷偷的看了一眼安东尼斯。
莎尔娜根本没注意到格蕊丝的表情变化,而安东尼斯却非常明白格蕊丝脸红的原因。
“咳……是的,我可以开。虽然技术不是很好,但是……能开得动……”安东尼斯其实一边说一边祈祷莎尔娜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他为什么会开过格蕊丝的车。
好在莎尔娜一心都在考虑一路上该怎么走,完全就没心思再去打听了。
莎尔娜、拉维、安东尼斯、希拉、格蕊丝,以及多丽娅,这六个人以最快速度收拾好了行李,决定立即出发。
停车场上的很多车辆都被拖走了,但非常幸运的是格蕊丝的这辆车还完好无损的停在那里。大概是因为外观太旧而被宪兵或治安官当做是废弃的破车懒得没收吧。
六个即将开始逃亡的人在八月夫人的后门集结,他们将在这里出发,告别八月夫人,告别“美窝”,告别玛卡莫斯,告别他们曾经当做家的南海帝国。
巴拉德、欧兰和苏玛,这三个暂时安全的南海公民悲伤却沉默的看着自己的同事和朋友全部登上了这辆陈旧的通勤车。
这次一别,也许永生没有机会再见了。
他们不敢多说话,他们怕八月夫人里的其他住客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虽然都觉得似乎该帮帮这些很可能即将被遣返的可怜人,但是攸伦既然说过千万不能跟剧团外的任何人透露消息,那也只能照做。他们明白,如果让市政委员会扑个空,攸伦也就很可能自身难保了,不能为了发善心而害了真正对他们有恩的人。
在出发之前,莎尔娜拥抱了自己的两位同事和旅馆老板娘。
“如果我们在异国他乡还能靠演戏吃饭的话,我们的剧团依然会叫黑曜之影……希望你们不会有意见。”尽管莎尔娜非常疲惫、沮丧和紧张,她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
“我等着你在穆图赚了大钱,回来赎回你的剧院。按照我的经验,移民政策也不会一直这么严,以后如果松了,还是可以回来的。”巴拉德尽量的让语气听上去乐观轻松。
莎尔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并没有做出回应。
“黑曜之影这个名字是属于你的,你在哪,它就在哪,所以,不必问我有没有意见。”欧兰还是一贯的懒洋洋的语气,尽管他的眼角挂着泪珠。
莎尔娜点了点头,再次微笑了一下,就转身回到了车上。
安东尼斯回头看了看八月夫人这个曾经有着不少回忆的地方,就打开了阀门开始加速。
一速,二速,三速,当车正准备进入最高时速状态时,安东尼斯惊讶的从后视镜里看到欧兰居然在朝车跑来。
老式的蒸汽车刚刚打开三速阀门的时候,其实速度并不快,所以是会被全力飞奔的人轻易赶上的。
欧兰就在尽全力的跑着,而且确实也追上了。
他使劲拉开车门跳了上来,然后在一个空座位上稳稳的坐下笑着说道:“莎尔娜,我刚才说错了,不是你在哪黑曜之影就在哪,而是我在哪黑曜之影就在哪。所以,我来了。”
安东尼斯一下子有些搞不清该干什么了。立即停车让欧兰下去?还是继续全速前进带欧兰一起走?
“嘿,安东尼斯‘师傅’,加速加速加速,你可千万别把我扔下。”欧兰的语气听上去非常的欢快。
安东尼斯照做了。
然而莎尔娜却有点不高兴。
“欧兰!你这是干什么?你把你的母亲扔下?她独自一个人守着八月夫人得有多寂寞啊。我劝你赶紧下车回去,别跟个孩子似的任性,逃亡并不是个值得你尝试的事情。”莎尔娜严厉的说道。
“嘿,我追你们之前已经跟我妈说过了,她也没说不行。我这个人,天生倦怠,如果没有黑曜之影这份事业的话,我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还说不定得去干点什么不干不净的勾当。我可不想让我自己再次陷入到那种生活当中去,所以,不管你们去哪,我都跟着一起。我妈明白我的心意,所以,不必担心她啦。”欧兰说完,心满意足的瘫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莎尔娜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支持欧兰。我当初从海蓝宝石的赌场里把他捞出来,就是知道只有让他去做他最感兴趣也最有天赋的事情,他才不会走偏。我们要是把他丢下,我觉得他要么是败光他母亲的血汗钱,要么就是在那些女孩子身上把自己的身体消耗光。”拉维说道。
“哎,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写剧本有天赋那是没问题,但是,什么叫在那些女孩子身上把自己消耗光?我当时也就没递过几次条子,大部分都没人理我。我我我……我可以承认我容易变得嗜赌,但女孩子这种事……拉维,你可别随便编造我的八卦……”
“嗯,你以为我忘了你一旦喝多就给姑娘写情诗这事了?你自己还跟我说,最肉麻的一首是写给了碧玉港湾的一个声音很可爱的舞娘,但是却没回应,让你耿耿于怀。哎,你一个单身的大男人,承认喜欢漂亮姑娘有什么问题?行吧,你要是不想让我提这个,我干脆说你喜欢男人行不行?”拉维戏谑的说道。
“最肉麻的一首,嘿。“安东尼斯低声的对坐在身旁副驾驶位置的格蕊丝说道。
“哼!”格蕊丝故作愤怒的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我我我!我当时喝醉了行不行,我现在都不记得那个舞娘长什么样了,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就是……娘的,我唯一的印象我都想不起来了!行了,莎尔娜,我还不如多看看你。”
“看个屁!”莎尔娜话说完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满车的人也跟着哄堂大笑,欧兰成功的让这些逃亡者不那么的焦虑了。
“嘿嘿。”安东尼斯戳了戳看似生闷气的格蕊丝,做了个鬼脸。
“你满意了吧,他不记得我了!”格蕊丝把声音压到几乎不可闻的音量说道。
“那么,你不满意?你希望他……”
“希望个鬼,专心开车。”格蕊丝拧了一下安东尼斯的上臂。
“疼!”安东尼斯故作愁眉苦脸的说道。
“哼……”格蕊丝虽然瞪了安东尼斯一眼,但却开始温柔的轻抚着刚才她拧过的地方。
后面的车厢里一片叽叽嚓嚓的闲聊和打趣,没有人在意司机和副驾驶到底在说些什么。
尽管是在向一个陌生且充满着不确定性的目的地逃亡,车里的气氛却像是整个剧团高高兴兴的一起去郊游。
“我知道这么说可能会被你们打,但是,我是真的觉得今天是我生命中最畅快的一天。我这下可是彻彻底底的离开‘美窝’了。甚至还觉得这破地方从此消失了是件好事。我从小在窝里长大,但我却非常讨厌这个地方。我屡次试图逃离,但却屡次最终还是不得不回八月夫人苟且偷生。现在好了,我应该是永远离开‘美窝’了,而且它也不会再把我吸回去了,因为它已经彻底消失了!”欧兰翘着二郎腿喜笑颜开的说道。
“自私,无情!我虽然理解你在说什么,但是在这种大家都不得不颠沛流离的时候,你说这些话,真的是该打。”莎尔娜一脸厌恶的说道。
“那你就打嘛。我都说了我该被打了,但是这些话我可真是不吐不快。我当时都想过,如果我成为了玛卡莫斯的当权者,第一件事就是把‘美窝’给清除掉。你们住的时间短,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其实这个窝,太脏了。我从小就目睹了太多的丑恶,所以我真的不希望它继续存在下去。”欧兰一改往常的懒洋洋,用着颇为激昂的语气说道。
“南海帝国——或者说,所有的国家,说起来都是布满着丑恶,你觉得它们都该消失么?”多丽娅冷冷的说道。
“你说的可太对了,我就是希望它们都消失。一小撮人为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划了片地圈养了一群人,然后自称这是一个国家。这被圈养的一群人辛苦劳作,创造的财富最终大部分被把持着这个‘国家’的一小撮人拿去享用。然后,两个‘国家’的统治者吵了架,还是让这些被圈养的人去送死打仗。死了一堆人之后,统治者们又开始互相拥抱说我们需要和平。那么,死在战场上的人,那就是白死了呗。你知道么,上古时期,克兰西亚大陆上是没有什么所谓国家的,没有争斗,更没有战争,大家每天就只需要吟诗作乐然后照顾好自己的家人就行了。但当国家出现之后,大陆上就开始无穷无尽的争斗……”
“闭嘴,欧兰。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但是对我们现在的境况毫无帮助。我需要专注于地图,保证我们不会走错路。你就安静一会吧!”莎尔娜直接捂住了欧兰的嘴。
莎尔娜说的没错,该如何选择路线,这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走乡村小道,不容易碰到治安官,理论上最安全,但是,很多小道虽然地图上还存在,但实际却已经荒废很久无法通行。
走直通驿道,保证是不会出现前方道路由于年久失修关闭的情况,但是,密密麻麻的检查站极有可能给这群貌似去郊游但实际在逃亡的人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所以,这就必须要规划好路线。
莎尔娜地图不离手,时不时的告诉开车的安东尼斯前方该开向岔道。
从中午到日落,安东尼斯一刻不停的握着蒸汽车的舵盘。
他已经浑身酸痛,但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停下来。
车顶背负的浓缩煤核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
车上的人都在打着瞌睡,只有安东尼斯和莎尔娜是不得不清醒着的。
“前方如果看到标着米尔皮威的牌子就赶紧拐出去,我们找个僻静的地方暂时扎营,然后有公民证的人去镇上买煤。”莎尔娜的声音听上去已经疲劳到极致了。
幸运的是,一切还算顺利,一行人轻易的在距离米尔皮威镇很近的林中找到了一个适合停车宿营的地方。
买煤的任务自然落在了欧兰的肩上,而他也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完成了。
“都不用进城,在这里走出去没多远就有一家燃料店,而他们根本也不问你买浓缩煤核回去是干什么用;而且,看我买的多,他们还送了我一辆小推车……乡下人真的是淳朴。”欧兰一边帮着把煤核加入蒸汽车的燃料室一边说道。
欧兰还顺便买回了一些食物,逃亡的人们在草地上铺了一条毯子,开始吃起晚饭。
“这还真像是郊游……这乡下的天空……好漂亮……”格蕊丝望着天上的繁星颇有些陶醉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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