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孤灯,半世牵挂,不及你用相思红尘,换我沧海浮生。
——《洛诗集》
楔子
许多年以后,叶浮灯回想起遇到宫沧海的那一夜,茫茫大海中透着粗粝风尘,像极了一场无边无际的冒险。
她仿佛是置身在暗夜海上的小帆,远处云山雾嶂,迷蒙凄清,让人辨不清方向。
而他却似黑暗中的一座灯塔,青天明月般为她照亮了前路。
从此一盏孤灯,半世牵挂,只为痴守一人,念他沧海浮生。
(一)
叶浮灯是在回洛枫国的途中遇到宫沧海的。
那并不是才子佳人的偶遇,而是一次海盗的劫船事件。
之前叶浮灯便听说回洛枫国途径的濛海上常有劫船,她本考虑走陆路,可是她的未婚夫复生却说海上风景迷人,可趁此机会一览海景,又说他们船只小巧,很难引起海盗注意。她思量再三还是被说动,最终选了水路。
可这世上偏有如此凑巧之事,他们乘坐的小船不偏不倚地被海盗选中,连人带货被绑到一艘朱红漆的大船上。
彼时已是半夜,滔滔海水伴着咸腥的海风,甲板上散放着许多物品,凌乱却错落有致。
大船桅杆的顶端挂了一盏鹅黄的琉璃灯,昏黄的光线自桅杆的顶端漫散而下,有一个人坐在一把深褐色的藤椅上,青色长衫几乎快要落到地面,修长的双手漫不经心地把玩一片红枫,而他的脸漫在一片阴影中,叫人辨不清长相。
叶浮灯在恐惧之后很快冷静下来,以她多年跟随父亲从商走货经验来看,这是一个非常有经验的海盗团伙,而坐在眼前不动声色的男子,便是他们的当家。
坊间传言,濛海上的海盗抢劫官银米粮,无恶不作,却行踪飘忽,官府数次派兵围剿,都无收获。
“宫老大,这箱子里面除了茶叶什么都没有。”一个海盗对着那个青色长衫男子说道,“他们会不会把钱藏在身上了?”
叶浮灯身旁的海盗伸手要在她身上摸索,叶浮灯怒斥:“拿开你的脏手,不要碰我。”
“你这小娘儿们,不要命了。”海盗拔出身上的刀就要朝她刺过去。
叶浮灯闭起眼,准备接受这一刀,却只听见一声刀子落地的声音,端坐在藤椅上的男子用红枫打落了刀。
他自那片阴影中走出来,颀长的身材玉立挺拔,在黑夜的景象中有种蛊惑的迷离。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宫沧海,一双含笑的眼睛印在夜风中,似沧海里的一盏浮灯,他的身后是汹涌的海浪,阵阵海风将他薄薄的青衫吹得肆虐翻飞。
他在看向叶浮灯的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有种惊喜的明亮。
叶浮灯没想到一个海盗大哥竟长得如此俊美,半点匪气都未沾染,反而透着斯文与谦和。
“我们所有的钱财和货物都在此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凑近了看她:“我们只是求财,只是我若就这样放了姑娘,怎对得起众兄弟忙活了一晚上?”像是商量,“不如这样,我将你身旁这位公子留在这里,七日后你拿一千两来无垠岛赎人,你看如何?”
叶浮灯身旁的复生听到要将他留下来,顿时脸色煞白扑通一声就半跪在地上了。
叶浮灯见了一阵心疼,忍不住护在复生前面说道:“我留下,让复生回去拿赎金。”
她这句话一说出,宫沧海的目光涌出一丝讶然。
复生呢喃道:“浮灯,这怎么行?”
“没事的,我自幼随父亲走遍十国,什么苦都能吃得,你一介文弱书生,这海上风吹雨淋,怕是熬不习惯。”
“听闻海盗杀人不眨眼,万一对你下毒手怎么办?”复生迟疑。
“他们若要杀我,现在便可动手,无须如此费心,你回去向我爹取了钱再来赎我。”她回头看一眼宫海沧,“公子不会毁约吧?”
叶浮灯望着宫沧海,他却半眯起眼睛,嘴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只要你的情郎如期而至,宫某定不会伤姑娘分毫。”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复生张了张嘴,却再也没有异议。
复生连夜被人用小船送离,他离开的时候握着叶浮灯的手道:“浮灯你一定要等我来救你。”
“我等你。”叶浮灯眼含泪光。
宫沧海倚在桅杆上看着他们郎情妾意:“公子,可别忘了,七日后的无垠岛,我们一手交钱一手放人,若你带官兵或是爽约,就别怪我撕票。”
叶浮灯望着复生离开的小船变成一个点,宫沧海在她耳边试探地问:“他要是七日之后不来怎么办?”
“复生一定会来的。”叶浮灯笃定地答。
宫沧海伸出修长的双手抚上她的脸:“如果他不来,你不如给我做压寨夫人?”
下一秒他的手便被叶浮灯用力地咬住,鲜血横流,是一种愤怒的狠戾。
半晌之后,叶浮灯摘下头上的发簪,狠狠地对着自己的脖颈:“如果你敢对我有非分之想,你将提前得到一具尸体。”
宫沧海将受伤的手放置鼻端,用力地闻了闻。
海水翻滚,冷风黑夜,是他熟悉的气味。
他抬起头来看着她,只是无奈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二)
叶浮灯并不明白宫沧海那句话的意思。一个素未谋面的海盗大哥,她怎么可能会记得。
关于濛海上的海盗叶浮灯早有所闻,他们以宫沧海率领的旗帮马首是瞻,在海上为所欲为,无人能奈何他们。
她被安置在一个小小的船舱之内,空间虽逼仄却干净整洁,小床前摆着一方梨花案,此刻正点着一炉犀角香。
有个身穿粗布的大娘为她拿来被褥和食物。
叶浮灯看着桌子上摆放的食物,几碟小鱼干,清蒸青蟹,清炒河蚌,看似平淡无奇的海味此刻却散发阵阵幽香,她尝了一口,有一股熟悉的美味,来不及细想便吃了个精光。
既来之则安之,叶浮灯自幼随父亲走南闯北,到底是见过一些世面,既然是求财,她现下生命应该是无虞的。
她随船颠簸了一个时辰,胃里的食物突然翻江倒海,她终于忍不住,跑到甲板上吐了起来。
这一吐差点把她的胆汁都给吐出来,站起来的时候往后倒去,有人扶了她一把。
“喝一口。”宫沧海把壶递到她面前,她以为是水,仰头便喝了起来,只是液体刚倒入口中,就悉数喷到宫沧海的脸上,她大怒:“姓宫的,你给我喝的是什么?咸死了。”
他擦了擦脸却笑了:“这是濛海里的海水,喝了以后就不会晕船了。”
叶浮灯将信将疑地看着宫沧海,他一副信不信由你的架势,叶浮灯一咬牙,还是将剩余的海水喝下去了。
又咸又齁,她的嗓子几乎都要冒烟,一张娇丽的小脸皱成一团。
宫沧海接过空壶,提在手中摇晃,缓缓吐出一句:“其实我是骗你的。”
如果不是已经吐得七荤八素,叶浮灯此刻一定会扑上去再狠狠咬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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