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温绮衣闭门疾书,丝毫不知道外头是如何得风起云涌。
足足三天,她把《大梁十年录》看完,笔记做全,摘录做好,推开门时,世界焕然一新---廊前金丝笼里,锦雀啾啾鸣叫;窗前摆满翠绿盆栽,随风招摇;门前那口光了三年的大水缸亭亭立了一支新荷,清澈水里,两尾红鱼恩爱游动
一切变得这样闹腾。
“是谁!”温绮衣提了一口气,吼得金丝笼里的锦雀跳着小爪子向后几步。
一个灰衣小太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溜至跟前,谄媚地跪在台阶上,弱弱开口:“大人,有何吩咐?”
按大梁后宫编制,女史为八品,温绮衣好歹算个官,而且她一向认为自己正气凛然,很有官威---“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个那小太监瞧瞧温绮衣一脸怒容,又看看她一双泛着星星点点泪花的眼睛,着实摸不清这位大人的意思---这是怒了,还是喜了,还是又怒又喜感动到了?后宫的女人,他见了不少,个个心思玲珑得不像话,谨慎保命为上,“奴才也是按上头行事。”
“上头皇上?”温绮衣一声问,小太监抖了三抖,师傅果然押对宝,这要飞上枝头的主子倒真和旁人不一样,直接奔皇上去了,他顺势下驴:“请大人息怒。”
温绮衣攥紧拳头,捶胸顿足嚎道:“我这儿荒了三年,除了皇上开恩,还有谁会在一夜之间搞出这么多花样!可是,你们速度也忒快了啊!”温绮衣一双杏眼泪花泛得更凶,这回是真哭,这缸里的泥搞到哪里去了?
都是新泥,肥得很,养花养鱼都是极好的。
“啊,我的泥!!!”温绮衣抱着大缸干嚎,有苦说不出,她发誓下次见到皇帝陛下,一定要好好声讨,这大缸里旧泥里埋了一小块银砖啊,这么多年她就这点积蓄,虽说别处也埋了些,可是这一块银砖白白没了,叫人肉痛啊!
温绮衣在悲痛中度过几日,终于捱到面圣述职。
?温爱卿,还有事?”千萧索今日着了一身常服,金线滚边墨色锦衣,胸口处纹有祥云蟠龙图案,双绣领口翻立,衬着飘飞的鬓发,威严中透着一番俊逸之气,只见他停下案前的事务,饶有兴致地看扭捏的温绮衣。
“有事。”温绮衣抓着腰间的搭扣,沉思着如何说出口,这是私事,在功名阁这样一个议政的地方谈论,是不是有损她的官声?而且,这么多天,天下这么多大事,皇上哪里还记得女史院一口缸的烂泥?
温绮衣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将腰间的搭扣抓的更紧,只要问皇上置办这些东西的是内务府何人,后期是谁处理的,她自己就可以找到失落的银砖,可是怎么说出口呢?温绮衣急得额头发热,两颊通红,“那个…”
千萧索噗嗤一声笑出来。
温绮衣惊讶地抬起头,神情像当初考女官一般紧张---“陛下,您怎么了?”
“你想说近日宫中流传颇广的传闻?”千萧索斜斜倚在龙椅之上,眯着眼,修长的指尖捏着胸前的鬓发,风流姿态能迷倒万千,道:“无事。”他顿了顿,携了几分得意道:“朕只是念你恪守己任,涨月银之事,你也不要存-僭-越-之-想。”
可是我温绮衣急了,立起身子,耳根都急红了,她的银砖啊!就这么没了!转念一想,欲挥手申辩的姿态停顿在半空中,问道:“什么之想?”
千萧索陛下嘴角勾起一抹笑,墨黑锦衣衬托他面色如玉,神色柔润---温绮衣早就知道皇帝陛下没有帝王之气,不曾想他已经没有到这个地步。只见千萧索轻轻起身,行至她跟前,嘴角的笑意更浓,唇齿间溢出一声意味深长:“嗯?”
要命啊!
温绮衣脑子转的飞速,三圈之后,她毅然停留在大缸里的银砖。皇帝陛下,做人不能这样啊,您给涨的二两月银还没到手,她就得活生生先搭上一块银砖,亏大了!
再看千萧索眼神如魅,目光炽热,“你莫不是真的有话要与朕说?”
温绮衣心一横,拱手作揖,道:“正是,微臣先谢皇上厚爱,着人修葺微臣的内庭院,可是求皇上开恩告知微臣修葺的人马班子,微臣找他们还点私事。”
伟大尊贵的皇帝陛下千萧索,正执着他那一缕飘散的鬓发,欲涌起的一腔温情,在心底凝结成了寒冰……
传闻陛下瞧上了女史院的女官,这女官今日来述职,面红耳赤扭捏半天,竟不是表衷肠诉痴情的!而是这等没有由头的事,还偏偏这等没有由头的事,叫她这样紧张,紧张地都忘了离她咫尺的人,是天下人仰望的至尊。
千萧索略感失望,径自回座,令温绮衣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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