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汤的肖像画

汤文予坐在科密城公园的长椅上发着呆，喧嚣的街头唯有他一人独静，那一刻他仿佛成了这世界的旁观者，四周有一层孤独的膜将他与外界分隔开了。虽然他穿着粗制的布衣，但却流露出一股贵族般的慵懒与优雅。

仿佛他是一个落魄的贵族，骨子里有着高贵且哀伤的血统，这种血统不是装腔作势可以学来的，而是与生俱来的。

一个戴着眼镜背着画板的少年看到汤文予，仿佛被他气质所吸引，驻足于此。

眼镜少年仔细端详这个衣着普通的人，随后席地而坐，取下背上的画板，拿起手中的画笔比量着汤文予。

感觉差不多后，他就开始画了起来。

眼镜少年正是小雷尼兹，或者现在可以叫他雷尼兹子爵，他继承了父亲的一切，然而清廉的父亲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钱，他只有作为英雄之子的社会地位和一个有些破旧的府邸。

汤文予呆坐在那里大约过了三十分钟左右，他好像有些腻了，打算离开公园回到小镇的教堂，根本没注意到雷尼兹正在为他作画。

“等等，先生。”雷尼兹叫住了他。

汤文予楞了一下，顺着声音看去，“叫我吗？怎么了？”

“请让我为你画一幅肖像画。”雷尼兹说。

“可是我没有钱。很不凑巧，我刚刚才失业。”汤文予苦笑道。

“我不要你的钱。”

“好吧。”汤文予继续坐在长椅上。

雷尼兹尴尬的笑了笑，刚才汤文予身上的气质荡然无存，现在他给人的感觉是有些紧张和做作，不过幸亏他刚刚已经把眼睛画完了，刚才汤文予的眼睛简直太美了，他很难相信一个衣着如此普通的人竟能拥有那般高贵又纯洁的眼睛。

过了三十分钟左右，雷尼兹画完了。

“怎么样？”雷尼兹把画递给汤文予问。

汤文予有些惊讶，他不是个自恋的人，画中的人虽然称不上十足的美男，但画工十分细腻传神，尤其是肖像那多愁善感的眼神就像是点睛之笔，将高贵与哀伤的气质跃然与纸上，但凡看过这副画的人都会无比坚信画上的人是个穿着庶民衣服的贵族。

“这，这真的是我吗？”汤文予有些结巴，画中的人着实让他有些惊喜。

“当然，我的朋友。”雷尼兹点了点头，“这就是你啊。”

“谢谢你。”汤文予伸出手，“我叫汤。”

“雷尼兹。”

两个少年握住了对方的手。

“汤先生，你说你刚刚才失业？很难想象像你这样的人会失业。”

“我这样的人？唉。”汤文予叹了口气，“你太高看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

汤文予甚至认为自己自称为普通人都有些贬低了普通人。

“不。”雷尼兹摇了摇头，认真说道，“你的眼睛告诉我你绝不是一个普通人。方便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汤先生。”

“当然，雷尼兹先生。”毕竟雷尼兹刚刚为自己做画，他没有理由拒绝。

两人互相客套了几句，汤文予就开始讲他刚刚的经历。

他用平淡客观的描述了刚刚那个用老鼠肉当牛肉卖的老板的劣迹，只是说到自己时，他并没有刻意说自己的体会，只说了句‘看不惯，就辞职了。’

雷尼兹听着汤文予的遭遇后，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出来。听了汤文予不为金币而埋没自己的良心，这让他想到自己刚刚惨死的父亲老雷尼兹，那个一生都没有巧取豪夺平民丝毫甚至还将俸禄细数捐赠给穷人的父亲。

“雷尼兹先生？”汤文予看眼前的少年忽然无征兆的流泪，有些傻眼。

“抱歉，我失态了。”雷尼兹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拭了眼泪。

父亲不愿与那群只为自己利益的败类们同流合污，所以他虽有子爵的爵位，却在科密城被完全架空。而眼前这个汤先生不愿出卖自己的良心而丢了工作。他们都是正直的人，可正直的人却只能被小人欺负。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如果我有钱，一定雇你来我的府邸当料理长，可是我没有很多钱。抱歉，我帮不了你，也没有足够的力量帮你。”

“你不需要道歉啊，雷尼兹先生，这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瞒你说，我是一个子爵，可我无法为你们声张正义，我有罪。”

汤文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注视他。

雷尼兹望着公园里的一草一木，顿时无限感慨。

科密城就是因为有无数个这样有良心的人才有了今天的成就，而该死的贵族与官吏却轻易就将他们的付出占为己有，毫无羞耻之心的背叛了他们。

雷尼兹很惆怅，他想为这些可怜而伟大的人伸张正义，可如今的风气，单凭一个甚至还没毕业的小小子爵来说，他的声音实在太小。

他不想放弃，开学还有一个月，他下定决心要比平时更加勤奋读书，然后回到自己的祖国培养自己的势力，继承父亲的遗志还平民一个公道。

他还要找出杀害父亲的凶手并亲自手刃他，把凶手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尽管这很有可能会让自己步父亲的后尘，但他全无惧色。

“汤先生，介意跟我去一个地方吗？我需要你当我的见证人。”

“当然。”

雷尼兹带着汤文予来到了科密大教堂，父亲的墓碑前。

汤文予问，“这是？”

“这里埋着泽林王国最伟大的人之一。”雷尼兹说。

汤文予默默低下头为其祷告。

雷尼兹绕到墓碑后面，墓碑上的字：他从未妥协。

每当看到这行字，雷尼兹脸色就气的脸色铁青。

他大概已经猜到父亲被暗杀到底是谁的杰作了，那群该死的蛀虫不仅害死了父亲，甚至到最后还不忘冷嘲热讽，他握紧了拳头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找到证据将他们绳之以法。

“汤先生。”雷尼兹转头对汤文予认真说道，“相信我，工作会有的，面包也会有的，以我雷尼兹子爵之名起誓，必将还给你们这些正直的人一个公道。”

那一刻，他感觉父亲仿佛站在他背后与他一起起誓，两个背负着雷尼兹之名的人终将战斗到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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