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之四.故地

远方的群山仿佛被屏风遮蔽的舞女，看不分明，却足以感到其中的美感。

这里的山路比起二十年前，要好出不知多少了。不过小康还是在抱怨山路太颠簸。

五菱宏光在这种两车道上相当有优势，技术足够好的话，随手超过日系的纸片还是很容易的，哪怕碰上德系的铁疙瘩，也不是绝对会被压制。比较道窄弯多，一般好车会更加谨慎一些，反倒是这台面包车，被司机开出了赛车的感觉。

我听着耳边的风声，将目光移向窗外。比起城市一贯的灼热或灰暗，乡村的天空有很独特的美感，即使烈日当空也不会给人以暴戾的感觉。

Cl镇，sx省tc市的发源地，一度被认为是一个小山村的它近几年突然就野鸡变凤凰般的成了千年古镇。

这点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也不知是哪位专家在哪里的经文上咬文嚼字的找出了哪段不为人知的历史。

不过由于原本tc市预定要大力发展的旅游业因公路修建的不是特别完善——或者说偷工减料的厉害的缘故，这座“千年古镇”和以往它是个小山村的时候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

刚刚下车，就看见一个巨大的石碑上写着“千年古镇”四个大字。

很可惜的是，除此之外，这个镇子再没有几个称得上旅游景点的地方了。因此我还是将这里视作故乡。

从结婚到现在，我大概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回到这里了。算起来也是可以给我扣个数典忘祖的帽子。

虽然我自己身上发生了很多事，但是这个地方的变化却不是很大。这一点也是我没能预料到的。

我离开的时候是个年轻气盛的少年人，那时它看上去就已经垂垂老矣了，当我人近中年的时候，他依旧是这个样子。

如今我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它还是看上去好像还停留在刚刚和我道过别的时候一般。

如此衰老，又如此年轻。

“想什么呢？”小康在一旁拉着行李，我看了他两眼，心中又升起几分惭愧。

真是连累他了，大学上的好好的，还得带我一个老男人回老家变更户口资料，要搁以往我自己怎么都把这事解决了，现在连行李都得他帮忙拉。

“没啥，就是觉得有点麻烦你了，其实我一个人来也没啥不方便的……”其实我心里还有别的想法，比方说这瘪犊子昨天晚上强行给我搓澡，害得我一整晚全身剧痛，再比方说今天他不知道为啥把胡子刮了，再比方说我一直在担心昨晚住的酒店下水道是不是被我身上的污垢弄堵了——我被他硬拉去搓的时候因为洗发水而闭着眼睛，听他说我身上脏东西挺多的。

“我主要是怕你拿出身份证就被直接视作捣乱的赶出去”他半蹲在一边叹了口气“说实话现在就农村这边来说对你们这些特殊人群的接受程度还不是特别高”

他这话说的一点没错，就算是在距离中国第一例患者出现已经过去四年的今天，不要说乡村，就连城市里都有很多人无法接受蝴蝶人的存在，很多人将我们与泰国的某种神物视作同类——我绝不是在歧视那些神物，只是比起为生活所迫而主动做出选择的“他”们，我完全是躺着中枪…或者说的难听点就像你有一天回家突然被修卡抓住注射蝗虫基因再剁掉●●装上小型聚变炉变成改造人一样。

“别的也没什么，走吧，记得把箱子看好”我又回头看了他一眼，想起昨天这家伙还是以我爹的身份住的店，心里就有种莫名的不爽感。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情绪经常性的会激动起来，就像脑子也跟着身体年轻了不少一样。

“派出所在哪里你是知道的吧？赶紧带路吧？”小康还是那副好像没睡醒的样子，拉着旅行箱

“知道了知道了，但我可不保证派出所还在原位啊”类似的话这几天的出镜率相当之高，原因嘛……一方面我由于尴尬的实在不想和周遭的人多说什么，一方面田小康又不会tc市的方言，因此关于哪里的道路该怎么走就只能以我的记忆为基准了。

为此单是冤枉路就走了很多……唔姆，想到这点感觉我更对不起他了。还好我留了最后一手……不至于让他一无所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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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蓝色的山脉充斥着我的视野，比起说是小镇，这里更像是个只有几户人家的荒山罢了。不过在看厌了高楼大厦后，这种景色也变得怡人了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某种特殊的气氛在我和她之间出现了。

大概是……角色互换后的尴尬？亦或者是对自己受人照顾的不满？再或者是…我不是个心理学家，因此对此我也只能归类为截肢之后的幻肢痛一样的现象。

很幸运的是这一次派出所的位置并没有像前几天她指的路一样巨变到她自己都认不出来，很容易的，我们就找到了这个有点老旧的小建筑。

这里看上去有够久都没人来了，门口的地面上净是鸟粪和各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和成的鬼畜玩意。我有点膈应的把目光转向她。

尽管自从离开ca市开始，她就已经在穿与自己身形相符的衣物，甚至就在前几天她答应了我以后会在比较重要的场合穿上女装。

但我还是得多提一下这件事，那就是她今天穿真的的比这四年来的任何一天都要合适，淡蓝色的毛衣整个包裹在她上半身，看起来像个不合身的石榴裙，上面绣着一个品红色的小猫，没有瞳仁，感觉怪怪的，有点像某圆里的万恶之源。

下半身穿着黑红相间的格子短裙，头上还不知道在哪里折腾来了一顶草帽——他估计觉得这草帽能让她显得爷们一点，但我只觉得这让她和我印象中排队过马路的幺力女完全重合了。

“emmmm…”她朝我挑了挑眉“看啥，你想办法把我弄进去啊，不然你看我这小短腿得淹死在那摊烂泥里了”

也就是说我自己想办法是吧？你这甩手掌柜当的还挺舒坦啊……想起这几天来我的遭遇，我略微有点怨念。

住个旅馆跑进养猪场，吃顿饭碰到赌场，找公交站找到殡仪馆，类似的惨烈事件已经把我整得精疲力竭了。

她居然还跑去给赌场的人说我把家里的钱全输光了……这家伙现在已经习惯利用小鬼的身体来给自己谋方便了吗?女人的别处没学到，光是这点学的很快啊。

既然你这么喜欢使唤我，今天就让你看看我田某人如何对付熊孩子。

“那你抓稳了”我面无表情的抬起她的腿，把这货扛在我的肩膀上。

“woc”她就像个不倒翁一样在我身上摇晃——她平衡性不是很好，这一点算是几个月以来我在她身上发现的一个有趣的弱点，利用这一点偶尔可以教训一下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

我故意用跳的绕过了那摊诡异的玩意，结果自然是头部遭到了一阵敲打。

“你个臭小子居然都敢戏弄老子了……”她抱住我的头用力拍了好几回，就好像要借此找回自己过去的威风似的。

我也不准备跟这个越来越熊孩子化的死老头多说，将她放在了门边上的椅子上“呆在这里，手机给你，不要乱跑，饿了进来叫我”

“如果在四年前，我绝对会揍你一顿”她举起小拳头朝我摇晃了一会。

“听话”我强忍着嘴角的弧度对她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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