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不再诳别家郎君的吃食，凤凰对此甚是满意，于是便经常变些小玩意儿给我玩。有时是一团烧不到我的火焰，有时是一朵灼灼的凤凰花，还有时是一片春华秋实的风景。只是这风景脆弱的很，风一吹很容易就散了。

“虽然你送我的已经没了，但这些是我这几百年寻你时一点一点在各处收集的。你且看看，究竟喜不喜欢？我知道这定然是比不上你送我的那份，可这却实实在在是我的一份心意。”他看我的眼神深情而温柔，语气小心带着讨好，我想，如果我不是一个才如果我不是一个才七八岁的娃娃，我一定会像话本子里那样爱上他。

爱，我觉得这个词汇离我太遥远，倒不如凤凰常常在掌心幻化的火焰来的好玩。故而我问凤凰，如何才能像他一般随随便便就在掌心凭空生出火来。娘亲常抱怨街上柴薪贵，如若我能化出火焰，娘亲定觉得我能干，到时我不是想要多少桂花糕便有多少桂花糕吗？

我觉得我甚是聪明，但凤凰告诉我，我并不能和他一样，因为他是魔，而我，我如今是人，原来却是个惯用水系术法的水神。所以，我是不可能做出这个来的。

凤凰说这话时，眼神有点落寞:“我们生来水火不容，若不是我执念太深，也不至于到如今地步……”

我很不喜欢这样的凤凰，一点没有从前欺负我时的机灵劲儿。所以我拿着我最喜欢的桂花糕用他喜欢的方法喂给他，他这才舒展了眉头

“凤凰凤凰，要不我跟你一起做魔可好？”我被凤凰抱在怀里，抬头问他。

凤凰宠溺的看着我:“算了，你还是不要做魔了，这万世情劫我一个人历便够了，你若是入了魔我是万万舍不得的。”

我撇撇嘴，本来不过是随便一说，谁想凤凰倒是唠叨了一大堆。但我转念一想，凤凰身为一个魔能在我家来去自如，还能时不时变出些小玩意儿给我玩，想必成魔一定是一件极好玩的事，凤凰一定是不想让我分享了去！哼！这凤凰真是只小气的鸟儿，你不让我做魔，我却偏偏要做！

打定了主意，我便时常缠着爹爹讲一些妖魔鬼怪的故事。起初爹爹只以为我是小孩子家家的好奇，可日子久了竟发现我有意识的了解妖魔鬼怪的来龙去脉。本来我出众的长相就已经惹来了不少流言蜚语，这下锦家独女一心向魔的谣言更让爹爹娘亲头疼。不过我倒不是很在乎那些旁人嚼的舌根，只是凤凰看起来很在乎。自打他听了这些事，便时常看着我，带点忧伤的喜悦:

“我竟不知，你对我深情如此，就算众人反驳，你也愿意陪同我一道成魔。只是我当真舍不得你，锦觅，你无需如此，我相信你是爱我的。”

我皱着眉头，明白他又错认了我。

不知怎地，我总觉得若我没了那个会种灵芝的仙子的容貌，或者没有那个名字，我就不会遇见这样好的凤凰。所以这时，我喜欢极了这个素未谋面的仙子。

可有的时候，我又觉得若不是这个仙子，凤凰也许会多了解我一些，他会明白我其实不太喜欢吃葡萄干，我也不太喜欢吃粽子，他不会总说一些“你从前……”之类的话让我生气，也不会总在我身上找另一个人的影子。

我很难过，却并不知为何。

凤凰阻止我了解和魔有关的一切，我乐得听他的，便渐渐不再看这些。反正那些书上可怕而实际绚丽的忘川或者传说凶恶实际和蔼的摆渡老人我若想听，凤凰自然会讲给我听。有了一个货真价实的魔界中人，我又何必看那些胡编乱造的东西？

只是我虽不看那些书了，流言却已经传出去了。是以我虽然到了及笈的年纪，长相也属上等，可却迟迟没有人上门提亲。

对此，我觉得无所谓，凤凰坚信我会想起来他到时跟他回魔界所以也无所谓，只是苦了爹爹娘亲，他们整日整日为我挑择夫婿，却总没有一个中意的。偶尔碰到一个，却又因为人家嫌我长的太过好看，给家里惹来祸事而不敢娶我。我兜兜转转，竟然一直未曾说过亲。

那日，凤凰陪我下棋，他棋艺好得很，却不愿意让着我，且每次都拿一些有趣又贵重的新鲜玩意儿哄着我，骗我同他下，再从我这里讨得一些亲吻和违心的情话。我觉得他这是小孩子心性，而我是一个已经及笈的大姑娘了，自然不能同他一只鸟儿一般见识。故而每次也是愿赌服输。只是凤凰懂事的很，就算是他赢，他也会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这让我觉得这只鸟儿也颇为识大体。

这次，我们又再下棋，只是这次我局势大顺，颇有几分反败为胜的苗头，再加上这次的奖品是一根很漂亮的发簪，所以我兴奋的很，时不时拉一拉自己的衣袖，大有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反观凤凰，他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稳，莹白的棋子在他手指之间转动，他墨色的眸子深沉如水，眉宇间仿佛藏了天下。

“不就是一根簪子嘛，凤凰你当真小气不肯给我吗？”就算顺风，我也需哄着这只爱炸毛的凤凰，不然他稍稍认一下真，我这顺风棋便定然凉了。

“我怎舍得不给你，只是你最近似乎忙的很，见我总是说不了几句便神神秘秘不许我跟着就走，你都在做什么啊？”

“唉，别提了，我爹爹娘亲非叫我成亲，这两日看了好多家的郎君，凤凰你可知道，有一个小郎君说我头上的翡翠珍珠簪俗气的很，我想他既然不喜欢那绿色，便想试试你这绚丽的红色。”

我自以为这番话说的十分漂亮，既回答了他的问题，又拐弯抹角夸了夸凤凰的品味，果然，我这般冰雪聪明的小娘子是很少见的。

可凤凰却莫名其妙生了气，三两下便赢了我，拿着那发簪子便要走。我慌忙拦住他，不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凤凰凤凰，你这是做什么，你不是答应给我这发簪子了吗？你一向最疼我了，又怎么忍心看我不开心呢？”我扯着他的衣袖子，试图让他心软。可这次凤凰打定了主意，就连我亲他的嘴角都没看见他的笑脸。

“什么嘛，没想到凤凰是这般小气的鸟儿，说不给就不给！”我泄了气，松开了拉着凤凰的手。

凤凰也不太开心:“我哪里小气？倒是你，朝我要了这东西，却是戴给旁人看的，白白浪费我一片心意，我凭什么给你？”

凤凰气呼呼的，却伸手拎着我的领子不叫我走。我此时不再是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也明白，凤凰此时是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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