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狩魔

“请你在此宣誓，YoungBrother。”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大礼堂中反复回响。礼堂正中央的位置，矗立着一尊双手捧剑的仙女雕塑。

“是。”

回应的人虽然被称为兄弟，但不管其声音或容貌，都是不折不扣的女性。她一身干练的装束，大步走到雕塑面前，单膝跪地。

“我发誓，无论艰难险阻，无论生死祸乱，启明星都将指引我，将世间的黑暗彻底扫除。贫困不能束缚我的理想，疾病不能动摇我的决心，暴力不能屈服我的意志。一切为了众生，一切为了兄弟会。”

老者点了点头，从雕塑上取下宝剑，递给这位参加仪式的女子：“从现在起，你便是湖之圣剑的新主人。请务必完成任务，和它一同平安归来。”

“慢着。我不同意。”

头戴礼帽的狩魔人从暗处现身。他的英格鲁口音，比其他人来得更加厚重。

“为何？”

“若那怪物从中世纪存活至今，甚至还要更加久远……就算带着圣剑前去，也是必死无疑。”

“我并不畏惧死亡。”她站起身来，一脸不满地反驳：“我可不像你，空有首席之名。”

“还是畏惧一下吧，次席。”男子凑近耳边轻声道：“兄弟会的人手已经严重不足，再随便减员可是很头疼的。”

老者转过头来，盯着他那副不羁的脸孔：“你违背了我们的信条。我允许你退出这次行动，不等于你可以阻挠其他兄弟。”

“正是因为遵守信条，我才不想误杀任何一个普通人。否则和那些发狂的教士有什么区别？”

“但你也知道，兄弟会从来没有弄错过。在启明星的照耀下，伪装得再好的鬼怪也无所遁形。”

“所以我改变主意了，BigBrother。”他从宣誓的女子手中夺过宝剑，拿起来随便看了几眼。“这次的讨伐行动，我会亲自出马。”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狩魔兄弟会的首席执行人——”

老者自顾自地背过身去，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范·古力德。”

***

“你说为什么，好人每每不长命，祸害却总是遗留千年？”

莉亚·洛佩兹蹲在墙角里，摆弄着自己的银枪。她的脸色异常阴沉，比外面昏暗的天空好不了多少。

“天晓得。或许那些被诅咒的亡魂，活着的时候也是好人？”雷烈克斯·马丁回答道：“如果不是走投无路，谁又愿意远离光明。”

她瞥了召唤师一眼，眉梢流露出浓烈的杀意：“哦？按你的意思，血族、冥术士，甚至【超越者】，也都是可以理解的？”

显然，【Z】与亡灵公主的对话内容，触痛了她内心最大的禁忌。

“呃……我不是，我没有。”察觉苗头不对的召唤师赶紧摇头否认。

“哼，趁现在尽管护着那女人吧。迟早有一天，她会让你们见识到真正的地狱。”

“我知道劝不动你，但是你也差不多该清醒一下了。有时你对复仇的执着，已经超越了理智，以及其他任何情感；而盲目的执着很容易吞噬你，和你身边的人。”

他摇摇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所以你从迪-纳图尔一路走来形单影只，除了我以外没人愿意和你为伴。像安洁琳这样待你不薄却被猜忌敌视的，已经是第几回了？”

“无所谓。我不需要庸俗的认同，更不需要敌人的怜悯。”

“你现在才一百来岁，还有很长的余生，我也终将离你而去。到那个时候，你确定还能够坚持得下么？”

“当然。因为那就是我活着的全部意义。”说这话的时候，莉亚的眼眸中没有一丝光彩。

“是吗？我倒觉得那些……长眠在盖尔兰朵的族人，不会希望如此。”

“胡扯！你又不是他们，又怎么知道他们不希望？”

召唤师双手环抱在胸前，略微地耸了耸肩膀。

“因为你和他们不同。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一事，本身就代表着盖尔兰朵的希望，而不是复仇的种子。一直被过去所束缚而停滞不前，无法迈进，和那些亡灵又有何区别？”

精灵女孩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否听得进去。

“你从族人那里继承的精神，大地之母【盖尔伊娅】的力量，并非只能用来讨伐不死魔物。”雷烈克斯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在场的人质们：“比方说，可以用来帮助这些受难的人。”

“我的魔法只能用来治伤，不能用来填饱肚子。这一点你应该是明白的。”她把脸埋在双膝间，冷冷说道：“而且现在的状况，是救治他们可以解决的么？然后指望千年女鬼大发慈悲，放众人一条生路？”

“那倒不至于，只是你可以试着多相信别人一些。”当召唤师身后的窗外，绿光经过反复闪烁无数次后，终于换来了回应。

另一种颜色的信号弹照亮了天际。紧接而来的是络绎不绝般的枪声，还有一阵又一阵的爆炸。

“无论来自何方，无论去向何处，与邪恶抗争的意志永远不会孤独。”

在两千年前逝去，也在两千年前复活的公主——文阏氏，自然没有遗漏任何动静。

她踮着足尖立于半空，在成团的黑色蝴蝶之上，孤零零地俯视着一切。

“哈桑，不中用的东西……居然没有截住这些虫子。”

而被形容为虫子的，正是在地面上数以千计，由四面八方向机场行进的士兵。

不管是身上的武器装备，还是进攻阵型的指挥，绝非科里亚的政府军可比拟，更不是【锡里安国】的乌合之众能够效仿。

并且他们没有盲目冲锋，而是优先利用机枪、手雷，甚至喷火器，清除着所有挡道的黑蝶，似乎早已知道这些东西的致命性。

“再多的虫豸聚集起来，依旧只是虫豸——”

文阏氏向着更高的天空，缓缓举起了**的右臂。当她的手腕伸到极致时，将掌心如同花蕾一般绽开。

方圆所有目及之处，无穷无尽的蝴蝶腾空而起，简直像是倒转了天地的黑色雨滴。尔后这些黑雨流转涌动，形成了大小不一的漩涡，并最终在她的手心上方，汇聚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巨大风暴。

预兆着“死亡”，吞噬万物的风暴。

“匍匐于地，感受生命的终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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