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4 零点的牢房冲突

曾几何时，在那个透着微微月光的小窗口前，经常会有一位身着单薄囚服的银发少女，挺直腰身站立在小窗口前，让清冷寒风划过她苍白的脸颊，细微月光在她的一头柔顺银发上反射出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个十分开朗的女生，像一直从早歌唱到晚的夏蝉，赤蚁她平时很讨厌吵闹的人和环境，但唯独这个女孩，她是怎么都厌恶不起来，甚至于她每一句浮在空中的灵动话语，都成了赤蚁这悲惨铁窗生活的救赎。

“你知道吗？赤酱，只要一直仰望天空，就会等来流星划过哦。”

“快看快看！这是我托人从外面带进来了两台游戏机哦~有了这东西，以后的晚上都不会无聊了哦~”

“我不喜欢黑洞洞的，我喜欢有亮光的地方，你说呢？赤酱，流星上面，一定会很明亮吧？”

“我能预感到……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我希望你……能陪伴我最后一程，嘻嘻，可以吗？赤酱。”

“时间快到了吧……赤酱，就要和你说再见了呢，能够遇见你，和你睡在一起，即便是这种房间，我也相当满足了呢，不要太难过啊，赤酱，你一定还会遇到其他比我更可爱的人的，嘻嘻，这样夸自己是不是不太好啊。”

……，……。

终于，小傻子还是耗尽了精力，估计这世上也就只有你，在这种情况还笑得出来了吧。明知道我舍不得你还偏偏逼我做出这种事情，你果然……也是个狠毒的女人呢。

“赤蚁……姐姐？！你……你在和谁说话？”

零点之后，牢房公寓熄灭了最后一排走廊灯，与我住在同一间牢房的红发少女突然放下游戏机，独自走到窗边，面向窗台和一个我看不见的人说起话来。

我不清楚赤蚁这是被关押时间太长，产生了什么类型的“人格分裂”？还是医生之前随口提到的“反噬”症状？就现象来说，我确实是被赤蚁姐姐的这一大半夜的突然行为吓的够呛。

“小菜鸟好好睡你觉就完了，管这么多干嘛。”

“可是我……睡不着。”

“睡不着数羊去，或者我用这个在你头上敲一下，你就能在医务室的软床上躺一个礼拜了。”赤蚁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放在木头桌子下面那个用来存热水的铁质暖壶，认真的表情和冷冰冰的话语让之后的我无论如何都没敢再去打扰这个染着玫瑰色头发的大姐大。

对陌生环境的不适应，屁股上伤口的疼痛，这些都是影响睡眠质量的罪魁祸首，然而最最要命的，还要当属那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压抑感。

后来听她们说……住在北方害虫监狱的第一个夜晚永远是最难熬的，看不到希望的未来，被束缚住自由的感觉，都无时无刻催残着人的精神，让原本的情感和世界观都渐渐崩溃掉，对“家”和外面世界的强烈思念，往往会促使这些刚刚进入到这个环境的人做出不少难以预料的事情。

“其实……这里也没有那么糟糕嘛！”

我正趴伏在吊板床上辗转难眠的时候，隔壁牢房突然传来一段故意抬高音量的说话声。

“其实仔细想想，家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吧，顶多也就是一张柔软的床，陪伴左右的家人，关系要好的女朋友，平时也可以装成一般人类的样子，去商场，餐厅或是电影院……”

“喂，小妹妹，怎么不说话了？嘿嘿，不要怕~我们维纳斯可是个团结友爱的大家庭呢，我们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保护你们这些无依无靠的‘害虫’小妹妹了，但……如果你总是这样敬酒不吃吃罚酒，就算是我也没法给你当担保了。”

“怎么样啊？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嘛？喂……你干嘛一直不说话啊，哑巴吗？嘿嘿，那你算是见对人了，姐姐我最会治的病，就是装聋作哑了。”

“嘭——！”

从头到尾都只能听到一个人的说话声，之后从隔壁牢房传来肉身撞击牢房铁栏的剧烈声响，听起来像是被举起身体之后强行摔砸在铁栏杆上，只是想想就觉得很疼，我害怕地皱起眉头，紧闭双眼。

好可怜啊，刚来的第一天晚上就被欺负，还好有医生保护我，不然……同样的事情也要降临到我身上了。

“啊——！啊——！疼死我啦，你这个杂种！骨头断了，啊——！”

“大姐——！！！”

嗯？

那一声接一声的哀嚎，音色听起来还是来自于同一个人，原本的施暴者成了被施暴者，这层的一间间牢房也在同时炸开了锅。

“哦吼？原来……今天的夜晚没有想象中那样无聊啊。”面对铁窗站立的赤蚁冷冰冰地说到。

“我……并没有……想要招惹到谁……除非……是被逼无奈……”

“嗵！！！”

孱弱女声刚刚落下，隔壁牢房又传来一声身体摔砸铁栏杆的剧烈声响，这次监狱里的大家都听到了明显的骨头碎裂的声，却没有听到某人呻吟。

“嗯？她……她怎么……没有声音了？醒醒……快醒醒啊姐姐……我只是想给你点教训……并没有想要杀你啊……你快醒醒啊……喂，我叫你！快点醒过来啊！！！”

“嘭——！”

“嘶……”

面对此情此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因为是用头向外，脚心向里的姿势趴在床板上，我的视线大部分时候都是投在走廊地砖上的，那滩缓慢流淌过地砖的暗红色血浆，隔壁牢房的我也算是第一目击者了。

居然流了这么多血？她……不会是……死了吧。

“喂，你们快看，大姐怎么不动了，大姐！大姐你说句话啊！大姐！”

“都给我安静点！”

看管“麻雀”闻声赶来，走廊灯一瞬间全部点亮，之后那几个身着灰紫色制服，手持电棍的“麻雀”们踩着淤血滩，用担架抬走了浑身是血的维纳斯“大姐”，也带走了她的舍友，一个留着紫色长发，背上生着八只触角的蛛形害虫，她在临被带走的时候与我对视了一下，那双毫无生者光芒，死气沉沉的瞳孔，略微透露着几分熟悉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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