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说将过来,蒋氏不由得红了眼圈,倒让文清有了几分不自在,连忙拉了蒋氏的手,指着前面街口最高最壮观的那座彩绘楼:“便是那里了。”
宝厨楼,这名倒是叫得好,只不知道,它这重点到底是落在宝字上,还是厨字上。
只是楼倒是高耸,雕梁画栋,建得格外巍峨壮观,高高的仰了头看去,似有直插云霄之状,便无须进去,只消看着这层高楼,便已然添了几分喜悦之心。
再进得楼里,客来客往,到处一片嘈杂之声,店里跑堂一路上忙忙匆匆,可见生意十分兴隆。
“客官来了,哎,楼上请。”跑堂的小二肩上搭着一块雪白的毛巾,殷勤地领了众人往楼上边去了。
开了琥珀阁,里面装修一新,十分宽敞,摆饰有各式精细别致的玉件,还有品好的瓷器,壁上也有名画半点,雅致可心。
此处只有蒋氏、文清母女二人,也无需那么多的礼仪,各自相依相偎的坐了。
蒋氏还吩咐了跑堂,让他们在又添置了几双碗筷,招呼着随侍在侧的柳嬷嬷、春兰、云裳三人坐了。
柳嬷嬷一开始还想着要推辞一番,文清一个眼神,春兰扶了自家老子娘,云裳福身谢过了也不客气坐在下首。
主仆几人就着上好的菜肴,亲亲热热的吃起来。
这可比在侯府里吃得舒爽多了,没有老何氏那张冷脸,也没有文刘氏那张时不时露出来的苦瓜脸,更没有文澜一众姐妹们,偶尔打望过来的寻思眼……
气氛融洽,有说有笑。
欢乐的时光过得快,一顿饭吃得再久,也有吃完的时候,柳嬷嬷看着文清母女放了筷子,便命小二提茶漱口。
门外传来一阵阵说话声,声音有高有低,有粗有细,还有温润与轻吟,更有小儿的稚音,虽则个个声音不同,交织在一起,却似是汇成了一曲十分动听的乐音。
只门打开的那一瞬间,文清便是眼前一亮,怪道不是,刚刚只觉得那些声音听着耳熟,却原来还真的是老熟人。
“呀,那是……那是阿清姐姐。”外面的那童子稚音响起。
文清听得耳中一跳,那是九皇子在叫她。
文清再看向其他人,三皇子梁意轩,四皇子梁意隆,并宣平侯世子云湛,倒是又集齐了,心中的想法还没有转出来,便见九皇子已经朝着她走过来了。
随即又响起一道惊呼声伴随着轻斥:“小老九,过来,那是侯夫人,不可冒犯。”梁意轩急急地上前一步去拉九皇子,人没被他拉着,倒是连着自已也进了琥珀阁。
身后跟着的梁意隆并云湛也只好跟了进来。
既然互相都认识,蒋氏又算是长辈,少不得要进来互相见见。
“给殿下请……”蒋氏的安字尚没有说出来,便被梁意轩拦住了。
“师母不必客气,如今不在朝堂,不说朝廷规矩,只道长幼,该是我向师母请安才是。”梁意轩并不只是说说而已,果真做了一揖,行的的确是学生向老师行的礼。
蒋氏生受了,文清却侧了身子,避开去,将帷幕掀了下来,遮挡住了一脸的倾世容颜。
古代重视君臣之道,父子之道,这师生之道,也是重中之重。昔日,定远侯在世之时,教导这梁意轩武学兵法十分用心,他们二人之间的师生之谊算是十分深厚的,所以,蒋氏敢受梁意轩这一礼。
不过,一旁的梁意隆多有不同,他乃皇后亲子,蒋氏不敢拿大,扯了文清行了礼。
云湛行了晚辈礼,因着云湛对她们母女俩个有恩,蒋氏一向待他颜色要好几分,看着便从容笑着问了他的近况。
云湛沉着冷静,声音清冽,字字句句答得清楚。
语气之间,极是恭敬。
“阿清姐姐,好巧啊,今日你们也出来玩儿?”
九皇子拉着文清的衣袖,仰着小脸,十分高兴。
“是,母亲带我出来巡铺子。”
若说年轻未婚女子想要出来玩儿,这是不行的,需得有家中已婚长辈相陪,方算正理。
不过这九皇子倒是有趣,果然是小儿心性么,一出来,遇到文清,就要言说玩儿那些事,文清自扯回了衣衫,皱眉深思,难不成,自已身上就真是写上了一个大大的玩字吗?
文清腹诽着,只觉得有一道目光好像若有若无的瞟在自已的身上,待她看去,便只见着梁意轩一身雪白锦衫,腰间坠着清新白玉龙形佩,察觉到文清的注视,便朝她温润一笑。
文清眼角余光扫到梁意隆,却见他一身雪青色锦衣,头戴青玉冠,正看着蒋氏,眸中含着深意,而云湛立在门柱旁,一身黑色劲装,箭袖细窄,将他强壮的手臂,衬得越发的有力量,身形也更加挺拔。
四人中,云湛的眸光却是最正常的,银色面具下,眼眸清亮,笑容淡然,只在文清看向他的时候,眉宇间微微弯了弯。
尽管他什么都没有暗示,文清却似是明白了,他有话对自已说。
其实文清也有事情找他。
“夫人是已然用了午饭了?”梁意隆只见蒋氏跟梁意轩相谈甚欢,没有自已插话的余地,便明知故问。
蒋氏这个人性情豪爽,但是不好接近,他多次收到秦皇后的暗示明示,要多与蒋氏族人多多交往,怎奈蒋国公府的人一去边疆之地甚久,回京之后,便是闭门谢客,整个国公府的门第,犹如铁板一块,根本没有他以下属之人下手之地。
“是用过了,听闻这一家宝厨还不错,便带了自家丫头前来,如今殿下们大抵还不曾用过,我不便再行相扰,这就请……”蒋氏看他们来时的方向,确是刚来,还没有用饭。
蒋氏这般说,自是有送客之意,文清有些急了,刚想找个什么借口,却听九皇子道:“阿清姐姐,你想不想知道,你那婢女在我那里可还乖巧?”
文清刚想顺势点头应道,便听蒋氏拦了文清:“不如改日再听九皇子说说。”
这便是拒绝之意。
文清不解蒋氏之意,看了看蒋氏的目光一直看在梁意隆的方向,心知大抵与他有关,便顺势依着蒋氏的意思,没有再开口。
“那……那五月五端阳节,阿清姐姐要去看赛龙舟吗?”九皇子格外小心的问着。
文清不知蒋氏是个什么心思,便看她。
蒋氏安抚一笑:“如此盛时,都会去了。”
九皇子这才哂然笑笑:“如此甚好。”又避了所有人的目光,悄悄对文清道:“阿清姐姐,到时又再说道。”
文清被九皇子这副可爱的模样逗笑了,嘴唇微微扬起,格外开心的应着:“哎,依殿下便是。”
文清一笑,虽是隔着帷幕,在场几个男子仿然都看到了她魅惑人心的笑,都跟着她开心勾唇而笑。
云湛隔着淡蓝色帷幕的缝隙似乎能够看得到,文清粉白的脸颊上面,梨涡深深,眉眼弯弯,定是好一副娇俏的模样,他心中隐隐动着,如同一只奋力拼搏着想要破土而出的芽苗。
只待看向梁意隆之时,便见他脸上仍旧含着几抹深思,不由得心头一凛,少不得在心里存了一分提防之心。
打发走了众位尊贵的皇子世子,蒋氏只觉得世界都安静下来了,看着文清,有着疑惑,有着不解。
文清将帷幕撩了上去:“娘,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难不成,她刚刚用饭用得太尽兴,脸上沾了东西都不知道。
“九殿下说的那婢女可是夏荷?”
文清眉眼清亮,如梦如醒,这才反应过来,自已就那样将夏荷处置了,却还没有跟蒋氏禀告的,便沉吟着组织了一番词语,
“那日承蒙皇后娘娘相召,夏荷道是想要去见见世外,女儿便带着她一道去了,不知怎地,她就招呼了九殿下的眼,临走了,九殿下就使了云裳来跟我换。”文清说着,做了一副郁闷的模样,眼神微垂,显得自已当时是十分为难的。
“娘也知道,九殿下虽是个孩子,却也是上位者,我为臣女,殿下有命,焉敢不从,故而……”
文清说得为难,蒋氏听得为难,便带了慈祥的笑拍拍她的手背:“此事原也不怨你,左右这夏荷的卖身契都握在娘的手上,换了便换了。”无需跟任何人交待。
得了蒋氏这番话,文清才算是安心下来,站起身来,心平气和地与蒋氏道谢。
又被蒋氏揶揄一番,道是亲亲的母女,倒老是这般见外的谢来谢去的。
“依着咱们母女间的情分,无需如此。”
文清见蒋氏眼神清明,脸上全是慈爱,知她所言非虚,当下安下心来。
待得日暮西沉,残阳如血,蒋氏方才带着文清回到侯府里。
出府需得报备,回府需得请安,这是每家每户的规矩。
蒋氏这般的将门女子也是没法违逆。
少不得带着文清趁着最后一抹夕阳前往宁馨院在老何氏面前装小伏低了一番,然后耐着性子听着一番文刘氏在老何氏面前抱怨着:家里的管事不听,做事拖拉,没有办法做到令行禁止,采买的不会做事,针线房里的不得力,厨房的手艺不好……
这句句看似是在数落着侯府里的管事们,却实实在在是在当面打蒋氏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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