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拨开云散

洛伦萨城被一片混沌迷雾所笼罩，这是莱茵在进程前就知道的，那片迷雾之中还不知道寄宿着多少实力不同的梦魔，随时准备袭击想要窥伺城内的人。无论是自己和西尔维娅还是在城外等待消息的女公爵都和梦魔交过手。

然而当加尔文讲述起那片灰雾的本质时，莱茵还是震撼地瞪大了眼睛。

“那一片灰雾其实就是混沌之主的几乎全部力量，刚才夺走我的躯体的那个其实只是混沌之主的核心，祂的力量早在这一千多年的时间之中就已经被那些邪教徒全部汲取出来，构建成了这样一片笼罩整个城市的混沌迷雾。”

封印其实早就已经不稳固了，最开始莱茵他们去的那个地宫整个都是封印的一部分，那里面封印着混沌之主的魔力。只是外侧的封印受损比较严重，冰雪神力的供给也严重不足，那些邪教徒很早就研究出该如何钻空子，将这些混沌魔力通过献祭和召唤仪式的方式一点一点提取出来。而地宫中的那面冰晶，则是封印最为严密的地方，冰晶之中的灰雾是混沌之主的灵魂，虽然没有神志，但祂还是有灵魂的，只有灵魂和力量完全统一之后，祂才能完全恢复原先的实力，至于单独的两部分，则都不算太强。

而那些梦魔，只不过是混沌魔力的一些碎屑，那些不存在神志的混沌魔力在单独被分离出来之后，就形成了这种完全与正常魔物完全不同的梦魔。

“被我意外地从身体之中挤出来，祂肯定是受了不轻的伤。”加尔文说道，“原本祂想要在完全掌控了我的躯体后去重新吸收迷雾之中的混沌魔力，现在在失去躯体的承载后虽然不能更好地运用这些力量，但同时也不用再担心因为吸收速度过快导致躯体难以承受压力爆裂开来。”

“所以，祂很快就会把这些力量全部吸收？”莱茵有些牙疼，“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

加尔文摇了摇头：“混沌的力量重归混沌那是一个必然趋势，无法阻止，甚至现在祂的灵魂都是处于无敌的状态，我们都没有办法进行攻击。我们能做的只能是尽量将这些魔力消耗一些，让斯托·亚萨可以吸收的混沌魔力少一点，都是我们的胜利了。”

“对了，在祂完全吸收了雾气之中的混沌魔力之后，迷雾就将打开，那时候洛伦萨城将会重新和外界相连，你们也就可以出去了。”

莱茵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该怎么做。两个人并没有共同行动，毕竟以洛伦萨城之大，一个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照顾的来整座城市。于是他们就在此地分头行动，莱茵沿着下城区将这个覆盖整个贫民窟的魔法阵进一步扩大，魔法阵可以充分将冰雪神力对混沌魔力的克制性体现出来，两相激发下能抵消掉的混沌魔力不在少数。

加尔文则向着城市中心的教会赶去，在那里，还有他可以掌控的最强大的防御系统。

半空之中，斯托·亚萨的灵魂不断波动、扩大着自己的体积，很快就已经遮住了半边天空。祂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但其中蕴含着的混沌魔力光是看就让人足够压抑。莱茵在布置魔法阵的时候沿途遇见了很多走在街上的市民，他们大多和之前一样浑浑噩噩，完全没有对天空那摄人心魄的魔力波动产生任何感觉。但除此之外，莱茵还看见了一些人，这些人看上去被混沌魔力侵蚀的已经极为严重，他们的身体上出现了一块块腐化脱落的血块，可是对此就连他们自己都毫无表示，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一头栽倒在地，气息断绝，就是这样身边的人也毫无感应。

“还要死多少人？”莱茵咬牙切齿，他见过的死人不多，除了小时候的那一场瘟疫之外，就连之前精灵族的战斗都没有见过这么多死人。儿时的痛苦回忆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好像被混沌侵蚀的是他自己一样。

莱茵剧烈地喘着粗气，他的内心被愤怒塞满，不过最终还是被他强行抑制了下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尽可能地削弱斯托·亚萨的力量，无论如何都不能继续让祂就这样毫无顾忌地恢复下去。这一次，他身边没有西尔维娅帮他分担压力，爱丽丝待在自己的精神海之中也不可能帮上忙，能靠的只有自己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半空之中的斯托·亚萨的灵魂已经扩张到覆盖了几乎一半的城市，祂化身的那一片灰雾之中开始散发出强烈的吸引力，不断拉近自己和笼罩天空的迷雾之间的距离，一旦两者完全接近，那么力量和灵魂的融合就即将开始。

在莱茵的身边，已经悬浮着大量水蓝色的冰晶，这一次他没有将冰晶捏碎，而是直接用一块一块的冰晶整体来铺满了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身上连接处了无数光带，这都是庞大额魔力涌出后形成的实质化景象。

深吸了一口气，莱茵死死地盯着半空之中，他此时屏除了内心之中所有的杂念，一时之间外界的嘈杂之声完全被他排除，此时在他的耳中只剩下了如同洪钟一样作响的心跳声和自己倒数默念的内心独白。

“咚.....咚......咚......”心跳声越发强劲，而空气仿佛都在此刻凝滞了一般，整片天地都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一点一点相互接近的混沌。

“三......二......一......轰！”就在两片不同的雾气相交的那一刻，莱茵的倒数刚刚结束，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抹刺眼的金光，金光直冲天际，几乎已经突破了笼罩着他们所有人的混沌迷雾。下一刻，从那里发出的爆响声才传到了莱茵的耳朵里，振聋发聩。

莱茵和那道金光几乎同时出手，他在一瞬间内捏爆了数十颗魔力水晶，其中蕴含着的无属性魔力被他一股脑地灌注进了这个从下城区贫民窟一直蔓延到自己脚下的庞大魔法阵中。自己身边的所有冰晶都同时被点亮，转化出的纯净冰雪神力一层层传递出去，整个魔法阵升腾起了一束遮天蔽日的白色光幕。

白色的光幕和那边从教会方向激发出的金光同时冲向天空，就在斯托·亚萨的灵魂和力量相融合的那一刻，一头狠狠地装撞了上去。圣光和冰雪神力无论哪一种对混沌都有着的极为强大的伤害和克制性，在这一刻全部展现了出来。

莱茵看向远方的教会，在他这个位置只能看到被笼罩在金光之中的教会钟塔，其余的部分都被高大的建筑所遮挡。不过他很清楚，加尔文这是激活了整个教会的神术阵，这是每一个正规城市中的教会都会装配的最终防御手段。神术阵由第一代真理教皇提出建设，用时十五年研制出来了它的模型，又通过数百年的时间研究、完善，终于在第四代教皇在位时被成功创造了出来。

洛伦萨城的神术阵在强度上并不算高，比起帝都和那些重镇要弱了不少，但此时加尔文已经怀着必死之志，将自身的魔力和精神与神术阵完全融合。在他的强行操控下，原先只是用来防御的神术阵被更改了运行轨迹，变成了最为强大的攻击手段。洛伦萨教会将其用了近五百年的时间积攒下来的魔力挥霍一空，全部投入进了冲天而上的金光之中。

洛伦萨城的天空如同掀起来了一颗硕大的烟花，整个天空都被白色金色和灰色的光晕所笼罩，剧烈的爆炸之中，斯托·亚萨的灵魂痛苦地扭曲着，从中散发出来一阵阵的精神波动让莱茵头晕目眩，这时候他才稍微了解到失去所有束缚后，这个混沌之主究竟有多么强大，

祂重伤时散发出来的精神波动几乎让自己和爱丽丝一起心防失守，所幸最终两个人还是扛了过来。

斯托·亚萨的力量，那一层混沌迷雾也在一点点地被撕碎、抹除，从中分裂出一头一头梦魔转眼之间就破碎湮灭在空气之中。迷雾消散的速度虽然缓慢，但也是实打实的开始一点点消散，但是除了被两股能量抹除的混沌魔力之外，还有很多魔力依旧顽强地向着斯托·亚萨的灵魂涌去，两者仍然在不断结合着。

就这样，三方面都在不断消耗着混沌迷雾，笼罩在城市上空的迷雾越发稀薄，等到莱茵这边的魔法阵和加尔文操控的神术阵消耗干净了自己全部能量，金光和白光缓缓消散之后，天空之中就只剩下了不足五分之一的混沌魔力。这些混沌魔力都已经和斯托·亚萨的灵魂产生交汇无法抹除，他们现在只能等待着融合结束，斯托·亚萨复苏之后，再和祂展开最后的决战。

哦对，不是他们，是他。

加尔文将自身献祭自己激活了神术阵，此时神术阵失去了魔力供给，他自然也不可能再活下来。他的身体从下向上缓缓化为金色的圣光，一点一点飘向高空。最后时刻，加尔文用最后残余的一丝魔力将自己的声音传递了出去。

“接下来......就靠你了。”

微弱到几乎失去活性的灵魂碎片被那一丝圣光承载着，越过了十几条街道，来到莱茵的耳边。听见了这句话的莱茵立刻明白了这就是加尔文的遗言。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喘了几口气，随后抬头看去。

远处的教会那里，零星的光点正在缓缓飞起，飞向无穷无尽的高空，最终在夜风的吹拂下缓缓消失不见。

“走好。”莱茵在心中默念，随后扭过身看向城市之外，他的身后是即将完成融合的斯托·亚萨，他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从那残存的灰雾之中传出来的恶意和腐蚀气息。

而在他的面前，在这里，拨开云散见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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