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话~协会

这部手机不知道之前被藏在了哪里，反正我们在葬礼前收拾华堂老板生前所用的物品时并没有发现——也可能当时华玫心情很低落，并没有认真地去整理遗物吧。

这部手机的通讯录中只有三个人的名字，在这三个姓名下面，还有一行备注——

岳之明（餐厅协会会长）；

张一串（欠我三十万没让他还，有事找他就对了）；

白川幸子（前妻）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餐厅生意人的通讯录，但从每次都有十分钟以上的通话记录来看，华堂老板似乎很信任这三个人。

那个名叫岳之明的会长，我也见过几次，是我在圣手烹饪学校学习时候的事情，那时他还是烹饪学校的副校长。

另外一个叫张一串的我也有所耳闻，很明显这不是真名，这是个推着烧烤车走街串巷的烧烤师傅，因为他的招牌肉串便宜实惠，肉粒硕大、配方独特，一般人吃一串就过瘾地吃饱了，所以被餐厅之城的人赋予了“张一串”的名号。抠门的华堂老板竟然借了三十万给他，可见关系不一般。

至于那个叫白川幸子的，看名字是个日本女性，我从来没听说过华堂老板还有一位前妻，不过也差不多能理解，难怪华玫这么漂亮，原来是个混血儿。

其他两人不用多做介绍，也算是餐厅之城人尽皆知的人物吧，华玫只是着重介绍了一下她的那位日本母亲。

在华玫三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华玫说离婚的原因主要是华堂那时餐厅开一家倒一家，但仍乐此不疲地折腾着。

不过我觉得他们离婚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华堂老板太抠门……

现在让华玫觉得欣慰的是，她离异的父母这些年从来没有断了联系，虽说华玫这十几年也没有和母亲通过话，但她从手机里遗留的那些短信中知道，母亲一直在关注着自己的成长历程。

“妈妈从来没有回来看过我，那时我还有点恨她。”华玫一边翻看着短信一边微笑着说，“我虽然不太懂日语，但能看出妈妈是在很真诚地祝福我和爸爸，很真诚地为我们的餐厅高兴着。”

看着那些短信，华玫突然流下泪来。

让她流泪的应该是发于前天的最后一条互通的短信——

“华堂，日本毒雨下了，人很多死了，你那边没事？你没事？女儿没事？”对方用蹩脚的汉字发来了短信。

“这里也下了毒雨，不过放心吧，我和女儿都没事，我会保护好女儿的。”

华玫抹去了眼泪，笑了笑。

“怎么办，玫妹子，你要把华堂老板去世的消息告诉你的母亲吗？”我问道。

“先不了吧。我想先拜访一下前面那两个人。”华玫把手机菜单调回通讯录界面，并拨通了岳之明的电话。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看到华玫在打电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巴丘说道。

“这么突然？有什么事啊？”我问。

“神界的事没必要和你这个人类说，总之办完事我就回来，再见！”

我没有再追问，巴丘显然也不会对我说，就随她去吧，我更在意华玫这边的打算。

华玫离我有一段距离，我听不清电话里传来的声音，也猜不出他们谈话的内容，但从华玫那因为兴奋而舞动的肢体语言中，我大概能想到应该是什么好事情吧，真难想象那个抠门老板的朋友虽然不多，但还真有值得托付的。

几分钟后，华玫挂断了电话，兴冲冲地跟我说，“才哥，我们去餐厅协会一趟吧！”

“餐厅协会？去干嘛？”

“当然是我们餐厅重新注册登记！老爸他之前比较懒，餐厅随便用我们的姓氏取了个名字，也没做装潢，所以我想餐厅重新包装一下，岳大哥也说了，餐厅的装修费他来负责。”

有这么好的事？看来我得重新审视一下华堂老板了，人都死了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哎？巴丘呢？”华玫四处张望着，她刚才一直在背对着我们打电话，没有注意到巴丘离开了。

“她说有点事儿，具体我也没问，总之不用担心她，她能耐着呢。”

“哼，等她回来我要扣她工资！”动不动就扣工资这一点，华玫还是和她爸爸挺像的。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工资对于餐厅之城的餐饮业人员来说，应该是个比较模糊的概念了，因为自从毒雨降临之后的几天里，几乎没有顾客来店用餐，不仅仅是因为半数以上的市民死于灾厄，更重要的是那些难以驾驭的劣质食材让食客们望而却步。

街道上一片萧条，原本林立的餐厅酒吧也已经关闭大半，活下来的人之中，绝大部分也都没有摆脱“异食材都是劣质食材”的印象，他们即便饥肠辘辘，也不再相信厨师们能把这些劣质食材做出能让他们接受的味道。

那些熟悉的邻居们几乎都瘦了一圈，在前往餐厅协会的这一路上，我们就像走在难民区一样，人们不相信食材、不相信厨师，这样的情况就是我们这些厨师对工资这个概念变得模糊的原因。

“才哥，别想那么多了。我们一定会找到更多的优质异食材，到时候，肯定会让大家重新燃起无穷的食欲和希望！”华玫一路上都在鼓舞着愁眉苦脸的我。

或许，希望就在眼前这座餐厅协会所在的六层高的建筑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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