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一课（四）

二年级四班教室。

【那么，刚刚那场比赛中你们有什么收获吗？】

看完了整场比赛的回放，学生们纷纷发出胜利的欢呼。

韦伦有气无力地拄着刚借来的拐杖，对着讲台下欢呼雀跃的学生们发问。

虽然刚刚用学校的补魔装置补充了一波魔力，但精神和肉体上经受了双重打击的韦伦显然完全没有恢复过来。

他坐在讲台桌上，耷拉着双腿，双眼又变回了熟悉的死鱼眼。

韦伦看着台下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梅的学生们，嫉妒地撇了撇嘴。

（这种程度的失算……可恶！就差一点了！）

他的心中默默流泪，但脸上还是摆着“好无聊啊”的呆滞表情。

听到韦伦的话，学生们放过已经被其他学生弄得惊慌失措的梅，纷纷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举起了右手准备提问。

这种克制的举止，确实反映了比尔霍卡学院学生出色的纪律性。

看着台下举满了的年轻手臂，韦伦点着头叹了一口气，准备开始一一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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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请老师解释一下你的魔术为什么会转弯呢？这种能力，完全就是开挂了吧！】

坎文一脸兴奋地发问。

【你这个家伙问的才不是重点！那个盾牌要怎么制作，老师？那个超酷的！】

坎文的死党皮克尔摁着坎文的头，想要提前提出问题。

【不！明明是第一个魔术！那个什么“闪开”的咒文真的不是作弊吗？你好好解释一下，老师！】

第一波就被击倒的学生不服气地打断了两人的发言。

【哼，这个问题虽然很大，但我认为这完全比不上老师最后的那个魔术——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改变我们使用的魔术属性？】

开尔文推了推眼镜，冷淡的话语中流露出了少有的好奇之心。

……

瞬间，原本有序进行的课堂再次乱成了一锅粥，仿佛学生们刚刚的克制都是幻觉。学生们为他们各自的问题互执不下。他们谁也不服对方，眼看课堂就要变成一场决定问题先后顺序的辩论赛。

“啪啪——”

突兀地响起两声击掌，所有学生将目光转移到发出声音的音源处。

韦伦用左手拍打右手，发出的响声穿透了整个教室。

【虽说我也不想打击你们，但你们对魔术的了解实在是太弱了……你们刚刚问的各种问题，本质上只是同一个问题，那就是魔术的本质——】

他摊开双手，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本质……】

安尔希斯娜喃喃着。

之前，谈及魔术师的骄傲的时候，韦伦曾经厌恶地宣称：魔术乃杀人之器。那么，这样的人是如何看待魔术的本质的呢？

她的心中惴惴不安。

【在讲述魔术的本质之前，我们先来了解一下何为魔法——】

韦伦用有力的笔法在黑板上写下了“魔法”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刚劲有力，与前几天韦伦飘飘然的板书完全画风迥异。

【所谓魔法，是人类目前得知而难以利用的自然魔术——换而言之，魔法的本质在于大源（自然魔力）。因为其直接从属于大源，所以拥有着难以动摇的法则之力，也是难以为人类所用、被奉为不可能之奇迹的技术。相传太基人曾经缔造过魔法文明，但至今还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这一点，所以说姑且不论，但对于现在的人来说，魔法的存在与重力的存在几乎是等价的，甚至可以说，重力也是魔法的一种体现——也就是，魔法（自然）之力是无法由现在的魔术师控制的——】

韦伦侃侃而谈，而在台下听课的学生则是目不转睛地看向他。认真讲课的韦伦给学生们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感。

【而魔术则不然——它的存在，并非由大源直接控制，相反，它的表现形式源于魔术师的小源（内心）。正因如此，魔术才有能够被魔术师使用的价值——这种事情，原本应该是你们入学时的第一课才对，但在我看来，你们对魔术连这一点自觉都没有。每天重复地积累咒文就能成为优秀的魔术师，这种想法真的是甜到让人掉牙——】

韦伦一边展开着教学，一边穿插着嘲讽。

【虽然还是这么不着调，但终于开始讲一些有用的东西了……】

见韦伦开始认真起来，安尔希斯娜也渐渐进入了学习的状态。

她要好好判断一下，眼前的这个前些日子还在自家混饭的新人教师水平到底如何。

【将不可见的魔力转化成能够被轻易感知的现象，这就是魔术，而其转化的方式，则是通过魔术师体内的小源。但小源不像人的手脚，只要大脑发号施令就可以达到相应的效果，只有改变人的深层思想，小源才会进行相应的活动。当你们情绪不稳定的时候，魔术也会变得不稳定对吧？那就是表层思维对深层思维造成了影响，从而导致魔术的变化。所谓的咒文，不过是魔术师用来改变深层思维的东西罢了】

【所以说，老师之前使用的怪异咒文，也是用来改变思维的吗？】

【没错！只要当我念出咒文的时候，深层思维能和《风之歌》所完成的效果一致，就能够达到和《风之歌》一样的效果！如果改变咒文的读法，也能轻而易举地改变自己的深层思维从而改变咒文的表现形式。而那面盾牌，也是使用《风之歌》的变种形式拟私出土魔术的效果。这是魔术师对魔术最基础的改编，可惜就凭你们这半桶水的理解是绝对办不到的！】

说着说着，韦伦又恢复了得意的神情。

【可是，深层思维到底如何控制呢？】

无视韦伦的日常嘲笑，学生接着提问。

【这种事情可以通过多种方法，一个优秀的魔术师是不会因为恐惧、焦急这之类的表层情绪影响到自己的内核的。如果体现在这次比赛中的话，那就是我的最后的魔术。好好想想我魔术中的细节——】

【在什么时候改变了我们的深层思维吗？】

学生们仔细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树叶，风，泥土……】

【没错没错，虽然没有注意到一些细节，但总体上就是这几个意象！我当时手拿的树叶是文莱叶，文莱树的枝叶有着强大的致幻作用，除了整片的树叶，我当时还往里面添加了被磨碎的文莱树花瓣。在你们还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开始被迷惑了——】

打了一个响指，韦伦对自己的行动详细地解释起来。

【将致幻的树叶通过风压让你们充分吸入后，我打落了之前准备好的泥土和枝干。泥土象征着土元素，在你们致幻的瞬间让你们见到这个，你们那没有被好好保护起来的深层思维就已经开始改变了；而树枝是木元素，以木生土，我以枝干和地面上的树根作为基础摆出的阵型则强化了之前你们对土元素的印象，到了这种地步，你们如果还能使用正确的魔术，我也就只能认栽了。老实说，如果不是面对你们这些新手，这种花招根本就毫无用处。即使这样，你们也还能自信满满地宣称你们的学习毫无问题吗？】

一项项解释下来，学生们纷纷陷入了沉默。当场被算计的学生自不必说，而之前就已经败退的学生，又有谁能自信地认为自己可以避开韦伦的算计呢？

【但是没有沮丧的必要！】

听到韦伦的鼓励，学生们纷纷抬头。

【说实话，你们都比我强。我是说你们作为魔术师的天赋都比我强得多！因为我的魔术体质，迈上第四阶都是极为勉强的事情，但你们不同，你们缺的只是合理的引导和正确的训练方式，而非天赋！】

韦伦非常诚恳地说着，不禁让学生产生了一种信服感。

【所以，我不会按照这本书的方法来教你们】

他拿起教科书，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只有等你们真正理解魔术与自身、与自然之间的关系的时候，你们才能算是合格的魔术学徒。只用咒文的堆砌就能保证你们的实力？这种行为，确实很有兵工厂的气质……嘛，幸好你们遇上了伟大睿智而乐于助人的韦伦老师，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就让我来教你们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魔术师吧，哇哈哈哈哈——】

之前还是激情四射的演讲，讲到最后就变成了韦伦的自吹自擂，真是颇有韦伦的个人特色。

（太臭屁了吧，这家伙……）

虽然大多数同学都是如此思考的，但却没有一个人表达自己的不满。

韦伦的言辞虽说得瑟了一些，但他所描绘的未来确实是每个学生都想得到的。

更重要的是，在韦伦的身上，学生们确实能看到那种可能性。

——成为优秀的魔术师。

虽说不理解韦伦为什么突然行为大变，但学生们依然对韦伦描述的未来充满希望。

【当然，如果有人不想听的话，也可以在教室里安安心心地睡觉，我是不会阻拦他的——因为确实很无聊嘛】

没有人回答。

【很好，那么，从今天开始，我将好好锤炼你们，做好准备吧！首先——】

韦伦翻开自己准备的笔记本——

【开始上课！】

【是！】

全班一致的声音中充满了青春的热情。

（这家伙，也许真的能够教我们些什么吧……）

看着变得一本正经的韦伦，安尔希斯娜心中终于落下了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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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年级四班的无能班导开始认真上课了。

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学校。

本来都在等着看四班笑话的教师和学生都开始纷纷讨论起来。

【听说了吗？那个二年级四班的新班导，听说上课上得特别好——】

【对啊，而且留的作业也特别奇怪，什么“改编《穿雷之电闪》”，我实在是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

【反正下节课我们也是自修，去听听那家伙到底教得怎么样吧——】

…………………………

这样的对话在校园的各个角落发生，有不少学生对这个前一个多星期恶评满满的教师产生了好奇之心。

韦伦的第一课，顺利地展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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