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不合格人类

机器人之间的警报被拉响。

这是第一次针对人类的警报。

在云区附近第一次出现疑似具备威胁的人类，而且这是个少年。云区的工作人员通知了所有人类所属的机器人前来领走，避免在追捕少年A的过程之中出现意外伤人事件。

人类真是如同玻璃一样易碎的东西。

碰到尖锐物品会流血，稍稍运动不当会扭伤，而若是受到了挫折和阻碍会伤心。

明明大脑才是负责指挥人类的想法的存在，可是心脏却会因为一些小事而疼痛。

这对于机器人来说，是一个难以通过运算解答的问题。

艾莉丝问我：

“他会怎么样？”

“少年A被逮捕之后，我们会对他进行审问，确认他没有具备威胁之后，他就没事了。”

我尽量往艾莉丝可以接受的方向去解释，尽管我知道，少年A将有99.9%的概率，会被当成【不合格的人类】送到焚化炉里烧毁。

“司灵一，你说的不对。”

艾莉丝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

我以为她察觉到了焚化炉的事情，我很少在艾莉丝面前说这些事情。对于机器人来说，喜怒哀乐只是情绪系统模拟出来的效果，并非是与人类真实的羁绊，而人类是机器人为了恢复生态链所使用的工具，正如很久以前，人类发明机器人的初衷，是为了更好更便利地帮助人类生活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给艾莉丝看见机器人美好的一面。就像是我会告诉她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便是所有的童话故事结局一样。

我很想抱起艾莉丝，就像她小时候搂住我的肩膀一样，但是现在艾莉丝已经不属于那个天真无邪的阶段了。我伸出的手最后落在了艾莉丝的肩膀后面，摸着她及腰的金色长发，说道：

“艾莉丝，人总会犯错，机器人也会犯错。”

“司灵一，他不是‘少年A’。”

艾莉丝拿起我的另一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磨蹭着，就像是小猫咪用它的脑袋蹭着自己亲昵的同伴。艾莉丝现在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13岁的脸上虽然还有些稚气，但是五官在众多的人类之中，已经足够令人惊艳，她把下巴放在了我的颈窝里靠着：

“他跟我说过他的名字，他说他叫蓝杰。蓝杰他……是不是犯了错了？他会死吗？”

*

*

蓝杰在街道上奔跑。

艾莎启动二级加速在后面追踪，无论蓝杰到哪里，艾莎的头脑之中都会浮现出他的坐标。

因为蓝杰小时候注入的芯片，成为了艾莎的眼睛。

蓝杰很快发现了这一点，他拿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咬牙剜去脖子上芯片的位置。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鲜血从伤口之中冒出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发出难以忍耐的痛喊，芯片是生物技术，植入体内之后，就像植物进入肥沃的土壤一样，长出根系紧紧抓住肌肉组，将微电末端与神经相连，模拟神经传送信号集成信息。蓝杰将芯片剜出来的时候，芯片的“根系”还在他的体内，他一咬牙割断根系，差一点两眼一黑痛晕过去。

他平时看起来是一个嗫喏哭泣的忧郁少年，但是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的勇气，竟然让他一度停止的呼吸重新恢复。通过外力强制除掉芯片，就相当于他自己徒手砍掉自己的手臂一样。

人们总是会在逼入绝境的时候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这种力量甚至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艾莎发现芯片的迅速移动，她调转头朝着交叉巷子冲去，径直来到了边缘地带的物资传送区域，这时候艾莎才发现，高速移动的芯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贴在了其中一个货箱上面，正在磁悬浮抓手控制下，朝着物资中心转移。

“可恶！”

艾莎咬牙启齿地喝道。

而这时候，蓝杰正踉踉跄跄地在夹墙缝隙之中穿行，他对这个地方很了解，知道天眼监视的频次，也知道那个地方有监控。他并不是没有想过逃跑的路线，只不过，他的逃亡计划还没有成熟的时候就已经提前施行。

前面没有路了，是个死胡同。

蓝杰仰望着高高的看起来似乎无法逾越的墙壁，就像是乐园的围墙一样高大。

他从故意毁坏机器人的时候开始，就已经决定要到乐园之外的地方看看。

哪怕围墙再高，他也能爬过去。

蓝杰拿出了攀登器，这还是幼童时期练习攀登时候的道具。

细瘦的胳膊使用攀登器在墙体上一步一步向上爬去，攀登器承受着这个规格不该承受的重量，好几次差点从墙体上脱落，蓝杰悬空的脚一滑，险些整个人从高墙之下摔了下去。这个高度摔下去，他不死也残废了。

如今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然而蓝杰并没有想到，他前进的路并不是一条康庄大道，而是早就有人在等着他。

当他辛辛苦苦翻过了高墙，双脚重新碰到地面的时候，一抬头，发现自己被数个巡逻的机器人包围，而艾莎正两手交叉抱在胸前，早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他很聪明。

每次伤害机器人的时候，都会特别留意隐藏自己的行踪，甚至让芯片短暂失去性能，从而无法获取他的真实位置。但是艾莎的计算能力和推演能力很强。假设一本书有九册，她只有其中三册的残章，艾莎可以通过演算直接编写出缺少的部分，并且控制与原书的误差在10%的范围之内。

虽然无法得知芯片失效的时候蓝杰的位置，但是可以从他消失和出现的地点，准确推算出他作案时候逃脱路线。

“抓住他。”

艾莎说道，周围的机器人一下子制住了蓝杰。

“你们从我身上取走的东西还不够吗？！你们才是恶魔！”

蓝杰挣扎起来，两只手被巡逻机架着，脚步腾空：

“我做的事情都是正确的，他们拿走了我的东西，我便要让他们也失去！现在你们知道你们做的事情是多么残忍了吧！”

“带回去。”

艾莎拨通了菲斯·格里克的通话：

“菲斯，鱼儿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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