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少年，买签吗

收回视线，此刻的玉留街天未亮，朦胧一片，鸡未鸣，油炽灯余灰烧烬。

少年鹿篱芝口吐浊气，望着即起的黎明。

再往下瞧，林阳坐在山路正当中，手边是堆积似小山的糕点，见到这位师兄正一手出一手入的吞咽着，腮帮子鼓足，“小山”渐渐被挖去山头再刨去山脚，鹿篱芝摇着头哑然失笑。

真是老天走眼好天资长在猪身上，还是一头会“爬树”的猪。

阡陌小道交差相通汇聚一条，不过光耀不曾延伸，似乎永远定格在这一时刻，微鸣鸟更，紫竹婆娑，这里的土木之盛，比起一般山野行径大有区别。

此时旭阳五洒虚阴五散，颇有紫气东来之兆，是个上佳履历，一般有这种征兆，便是走访慰亲的好时节。

“少年，买签吗？”不远处的玉石台阶上，一个头冕宽大冠帽，手束长卦的中年人闭睛开口。

这副“艺术”形象令鹿篱芝最能想到的是与武者相对应的那些，头戴大标签：不学无术，专修相签，算卦，看星相，破天机的道士。

只不过这位道士看起来是已有年矣，身着修长道袍，袍袖边纹有四苔凤四龙象，桌上扣着一个大水碗，身侧一杆黄龙幡上写着气概四字：时来运转。看起来倒是真像这么回事。

“吾观汝其心浊恶臭腥，实在腐烂不堪也，不过小兄弟莫要担惊受怕，来此处买一签算一卦，贫道自然可断除小兄弟灾情，三十银一次小签，五十银一次中签，八十银则是一次大签，下签逢凶，上签逢吉，余签无灾，贫道做事童叟无欺，说是算卦，虽不论解惑，却能知其忧，不妨来一卦逢凶化吉。”

鹿篱芝见道士腰杆挺直，危襟正坐，闭目捻须，口吐乾坤，显得是仙风道骨。

鹿篱芝眯眼开口说道：“手持拂尘头冠莲花帽莫非我便信你是道士了？当然我大可退一步不究，不过你出手滚袖间那股霉味，和桌上倒扣的水碗，无疑可以赋予你一个更恰当的称谓——乞丐，你认为呢道士兄。”

道士倒也不生气，依旧操起文邹步子，托起放置在桌上的水碗，碗内空无一物，突然凭空的从碗内传出一声巨响，持续轰鸣着，直至过去十息，轰鸣停了下来，中年道士猛地一震，睁开双眸，奇异的是道士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眼白。

“从左到右依次是，上三品，中二品，上二品，上二品…………下三品，以及小家伙你……嗯？这是什么天资！？介于下一品天资和凡人之间。”道士轻声开口，却是清楚传达到了众人耳中。

不论如何的修炼体制，天资等同修炼的前提，常人没有修炼天资所以一辈子只能是山野莽夫，不过即便是天资上佳者，没有正确的体制性引导，也是会走火入魔的，简单举例一个凡人灵穴初开便妄想引道登天白日飞升，这种举动与飞蛾扑火无异。

“小家伙凭你的天资，泥胚子里捡出来的吗？太诡异了，还是买一签避避邪兆才是啊。”中年道士并非是在辱骂少年鹿篱芝，而是在阐述事实，他如今的天资和在场任何一人相比都只能说是陷泥坛子里去了，这种天资无疑是修士的最底层。

于是道士无银自卦，抽了张黄符纸，兴许觉得不够，又提笔写了几字，才敢安心卜卦，在水碗中立入三柱香，随后拜了又拜，拜了再拜，连续多次后，曲臂拉着鹿篱芝的右手猛地抽出一签，翻身一看【下签 大凶之兆】，

鹿篱芝才意识过来不过为时已晚。

下签意味着跳灾，而下签封凶又遇大凶之兆，这说明……

“不行啊，这人没救了。”道士思索着。

天际似涂上一点银灰，黎阳方旭柔和普照。

道士**着手中木签，抖了抖手腕，转动袖摆，左手手指做并拢状，神奇的一幕出现了，原来的【下签 大凶之兆】竟被替换成【上签 大福大吉】。

“哦唷，小家伙这是过逢喜迅，大福大吉之兆啊，好事！好事！顺便一提，你……算了没什么”道士挑眉间溜须拍马。

鹿篱芝知道道士想问什么，自己是否是掌教之子，紫瞳转动间感叹道：“以前是如此，以后倒未必了。”

道士放下木签，随后白目略微凝实一些，取出九张黄符，一手两指虚掐，眉心一点，取心头之血滴在九张黄符之上，九张符文顷刻间化为乌有，这一切的工序都如行云流水，且在极短时间内，使人看不出蛛丝马迹，做完这些，道士合上双眼，脸色煞白，似乎损伤极大。

鹿篱芝看见道士面露苦笑，“祖师倒是潇洒，天机泄露，即便是十方真仙世代镇守的此处宝地，也要血雨淋沥了吗，这鹿府如今就像一个破裂却不断盛水的大缸，若有一日缸内水满，定会喷涌炸裂，当真是天高一灾，地落一煞。”

鹿篱芝眼眸闪着光刺，“天高一灾，地落一煞……这句话他在太丘山深渊上的墙壁见到过。”

道士黄龙幡上温润如玉的字迹【时来运转】的背后那一面同样写着一行字迹，笔锋苍劲老辣：【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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