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1·照妖镜

常印如的家，住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古庙山下，以卖香火和解签来维生。

不过常印如可没学懂过那些佛经或者算命，比起那些神圣的大佛，他更喜欢天马行空的动漫，也更喜欢那些和动漫更接近的妖怪故事。

即使一样喜欢妖怪和动漫故事的小伙伴，一个个的长大而喜欢别的，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这些话题——电波男孩？虽然不清楚这个形容是否适合他。

后来

复读了两年的常印如，没有去考佛学院，而是去读了艺术大学，整天在艺术气息环绕中，鬼画桃符的画着画。

没人觉得有多少艺术性，也没人和他一样追寻这类东西，不过常印如习惯了无视，也不会去强迫别人喜欢这类东西。而是自己一个人闷着头，讲究着线条的粗细和摆放。

“这些符咒真的有用？”

“有用。”常印如回答的很认真，却仿佛浑然不知，和他搭话的人，大多都只把这种认真的态度当成一种笑话。

“哦？那你放点法术出来见识下啊？”有几个已经有点忍不住笑了。

“我画的还不对啊……”常印如语气还是很认真：“我觉得符咒是一种很标准的工艺绘画，如果画的感觉不对，一般都不会有用的，所以现代人的符咒很多都没什么用。”认真又滔滔不绝的样子反而让那些搭话者退缩了：“我之所以来读艺术大学，也就是为了让我画出更准确，更恰到好处的符咒，这位同学，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先看看这本明代的册子，很有参考性，而这本……”

仔细想想

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只是理所当然的气质反而让人难以反驳了……为了画鬼符而考艺术大学的大学生，和为了养猪而读清华一样，在很多人眼中都是奇人吧

常印如很喜欢收集那些古怪的文献和图案，虽然他没见过真的法术或者妖怪，但总是归咎于自己的法术没画对。不过，如果照这个理论，古代修仙，肯定要加一门功课——绘画。

时间总会给坚持的人一些奇妙的机缘

不说这个鬼画匠画的东西是否好看了，但经过不断的练习，至少他拿起笔，就能画那种有点东方文化感觉的图案形象。虽然当然没能引发什么法术，但至少有的纹身店，或者民族工艺商品，乃至民俗学的东西，总是会请他帮忙画一些“设计”。

大三

大四

常印如变得很有市场，笑他的人越来越少，他得到承认了？不，其实他反而有点迷茫、空虚。

假日

常印如回到老家。

他没画那些在他看来千篇一律的图案，只是看着妖怪小说，躺在卧室的床上。

“常仔！你去把这些缝好的挂布都送到寺庙去。”

“……”常印如骑着小车爬上山，然后帮着搬东西到外人很少进的古庙藏法阁。那里有陈旧的经书，以及——

一块镜子

上面的纹路千奇百怪，如此繁多，有常印如画过的，也有很多从没见过——古老诡异的雕饰层层堆叠，环绕在镜子周围。这繁杂的镜框让镜子整体看起来根本不像镜子，而是像一只眼睛。

“很特别吧？这是以前一户人家赠与庙里的镜子”五官看起来就是普通大叔的主持，站在一边和常印如说话

“诅咒品？”

“不是，据说是面照妖镜。”

“照妖镜……？”常印如兴趣更加浓厚了：“渡海大叔，能让我每天来画一会这个吗？不用照片，看着全角度画……”

主持摸摸光头，和蔼的笑笑：“我最近也在这看经书，每天下午你来画吧。”

“谢谢！”

本来有些烦恼？常印如忘了，他又单纯的在自己喜欢的话题中快乐。

但这镜子就像一个玩笑，即使常印如练习了那么多符印，要画下来却也总觉得太难，总觉得画这镜子，和平时画画略有不同——平时画一个物体，你总会有个角度，而角度的选择，会遮挡一些物品的视角，但这次，常印如想把所见的东西“全部”画下，任何角度的细节都不错过……

矛盾

但常印如不在意

日复一日

他遵循自己的这种感觉，把各个角度的纹理不断归纳，绘制

直到假期快结束

几乎闭上眼就能默写这镜子各种细节的常印如，看着自己凭感觉完成的，根本看不出是镜子，而是像个眼睛的图案，微微点点头。

很像？

“画的很像啊……”主持拿着经书站在旁边

“明天之后我就不来啦。大叔。”常印如对主持说：“要开学了，呵呵。”常印如想了想：“大叔，这世上真的有妖怪么？”

主持微微笑着，指指镜子，指指自己的手背，然后举起自己的手掌到脸前，遮住眼睛，又微微打开自己的手掌间距，通过指缝看着常印如，随后一笑，迈步离去：“世人说人妖殊途，却又说殊途同归，世事本无常。哪有什么绝对。”

耐人寻味的大叔

这么回忆的话，这个主持也不太像普通大叔了，但实在不像什么高僧和尚。

开学

大学最后的学期

不少人都在烦恼着以后的工作，常印如却有点置身事外，总是接到各种奇怪设计委托的他，时不时还结合他脑袋里装满的妖怪文献，写一些妖怪的故事，老师都知道他收入不菲。

不过他对那些没什么太大兴趣，只是埋头研究自己喜欢的妖异文献，看着领魂猫的古文，看着追仙狐的冒险……或者，在可以画画的地方，乃至手背上，画最近迷上的图案，“照妖镜”。

“喂，印如，你听说月涞的事了吗？”坐在旁边的人搭着话

“没……”常印如像换气一样回答，举起手背看看几近完成的图案，又继续低下头画，甚至让人觉得他根本没听到问题是什么。

“据说那家伙把羽杰的漫画，偷混去参展……骗了奖和奖金！你可小心那种人了。”

“没……”

他对班上画画出色的羽杰没兴趣

也对平凡无奇的月涞没兴趣

他只专心在自己画的图形上

———

——

“哈，去便利店实习的得奖画师来啦……”不知是谁声音有点大，坐在旁边搭话的人也站起身，凑合着说着调侃。

……常印如笑了笑，看看手背上这至今为止，画的最满意的“照妖镜”，难得有心听着周围人说话，又想起主持的动作，便捂着眼睛，打开指缝打量这些在大学最后的日子，用嘲弄起哄来放松自己的同学，“山洞里叽叽喳喳的小妖怪……”常印如嘀咕着，扫视周围，看着这些人同学四年，自己却也没太记住的容颜。

然后

一个女孩站在这些凡夫俗子之间，小巧玲珑的角从额头生出，微闭的双眸带着如此温柔的长睫毛，小巧圆润的鼻子淡淡蕴开血色，显得晶莹剔透。而血红的嘴唇和白净的皮肤，对比如此明晰，让人无法离开视线……

那是

什么？

就像第一次看到妖怪的漫画小说，像自己从小就梦着的幻觉突然站在眼前，像刚识字时不断翻看字典所见的无数神秘词汇，像看着古文里，那些妖怪的事，看到微笑的追仙狐，看到……

不

比这更甚

他不敢放下微微颤抖的手，眼睛透过指缝看着这凡间的一切中，这独特的长角女孩。他甚至不敢呼吸，不敢眨眼，生怕这活灵活现的女孩消失。他脑袋里想着各种自己查的文献和古文

女孩有让人眩惑的气息，但这种眩晕惑并非一种纯粹的诱惑，更是一种威严，是震荡血脉的清澈，是东方人自古就愿意为之牺牲和跪拜的感情……

【龙】——？

贫民看到公主该说什么，常印如还想不出来

他只能不敢动弹的，目送女孩离去，一直僵硬的抬着手……

良久，他才恍然回神，那个女孩是谁？或者说，她化身成了怎样的人类形象？他冲出教室，外面人来人往，他抬起手，指缝间却只有现实。

去哪啦？

那个女孩……自己一定要找到她，但即使找到了，自己又该说什么？

怀着不明所以的心情，常印如开始了最长的犹豫和寻觅，他在烦恼中做了一个妖怪相关讨论的网站；他看着资料，思绪浮想，想着，写着各种故事，设想着千千万万个和未知相见该说的话，幻想着奇幻的生活和故事……结果自己不觉间，已出了书，成了作家……

他在学校，翻看着以前根本不关心的同学资料，找不出一个相似于龙女的人

最终

常印如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确认了下手背上的图案，戴上白手套，赶赴自己提出并安排好的本系同年级学生会。

最高级的综合会所，不需要出一分钱就可以参加——他花费不菲，但并不不介意那些同学自发凑来的份子钱有多少，只关心班长是否真的全通知了，哪些人没来，这可马虎不得。

班长说联系不上的人，他甚至通过校方的资料，让他们发了信去。

人还在陆续前来

常印如没什么兴致的回着人们的搭话，然后……

啪！

角落一个男生站起身，特有的冷场气氛！他想想自己毕业来经常看的全年级同学资料，对方是——：“月涞……”

那人豪爽的喝下啤酒，放下啤酒杯：“……总之！多谢款待！”看对方似乎要走，这让常印如有些奇怪的感觉，他不顾周围一些人疑惑的目光，拿下手套，用手蒙着眼睛看——

然后

他忽而笑了起来，激动的端起才端上来的高级红酒，一口喝完，喊了一声：“万岁！后面你们随意！还想吃什么尽管点，都算在我的账上！”

冷漠的天才变了好多啊

常印如，追着这个平日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男生，出了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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