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0）

“吾只是没有‘放弃’罢了，汝不也一样吗？”

“…………明明说过不会使用异能的，故意调侃我吗？”

“抱歉，吾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不少事了。”

“真是可怕的异能呢。”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似乎还有我不清楚的隐情，他们却彼此了解。我有一种被疏远的距离感，不过在这里偷听他们的我也说不上是好事。

“我已经明白你想说什么了，那么你想要以什么来取代夺冠的奖励呢？”

“汝想先听听吾的要求再做决定吗？”

“如果是我能办到的事，我一定会答应的。”

他们正在讨论的就是“夺冠之后的契约”，也就是说原先的契约之上的契约。很简单的道理，如果我们能做的比说好的更好，那么我们有资格提出更高价值的要求。

就像是一个小学生和妈妈约定考试过90分就买一个NDS，但是小学生考了全科满分，于是他就想跟妈妈要一个PS4，因为他做到了与之相符的成果。

先不说岚到底能不能夺冠，皮埃斯究竟想要什么呢？我很好奇。

“吾希望——汝能帮助吾复兴色拉比亚王国。”

“——”

刹那间，我以为空气凝固了。

无论是龙宫春奈，还是皮埃斯，还是我都无法轻易发出声音，甚至呼吸都很难顺畅。

“…………”

沉默在压抑着所有人，龙宫一直在保持着宁静。

然后她，慢慢地开口说道。

“看来，你并不是在开玩笑呢。”

“如同汝的觉悟，吾的觉悟也是拼尽一切的。”

“……我深切地理解了。”

在紧张地气氛之中，两位经验丰富的资深人物继续着这场不知结果的会谈，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我却能够明白——这个房间并不是我能介入的地方。

不愧是一国王女和三宫集团的当家，散发出来的存在感可不是用来忽悠的。

你看，在外面的我都鸡皮疙瘩了。

“吾一生的夙愿，就是从那些背叛吾之族人的背叛者们夺回祖国，复兴伟大的色拉比亚王国。吾的愿望，吾的目标，吾的决心从七年前就没有改变过。”

皮埃斯的声音异常坚定，丝毫也不动摇，也听不出任何颤抖。

“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再一次重复。

表现出她强烈的意志。

我……震撼了。

仅仅被声音。

“……”

皮埃斯在等待着龙宫的回复，或许学姐正在烦恼吧。

“……我现在无法立刻作出决定，但是待WA结束后，我会认真考虑这件事的。”

“虽然不是吾不相信汝，但是在吾的立场来说，也有可能夺冠后被抛弃吧？吾希望汝能快点给出答复。”

的确，现在正在说的只是口头上的事情，没有书面上的合同，如果龙宫装作不知道，那皮埃斯也采取不了任何措施吧。

龙宫学姐一边理解皮埃斯的戒心，一边温柔地说道。

“这样如何？我会在决赛的时候和你签下详细的合同，在那之前，就请让我考虑一下吧。”

“好，吾知道了。”

我听到两个人站起来的声音。

“那么希望这次我们合作愉快，皮埃斯部长。”

“吾也一样，龙宫当家。”

看来这次的会议就到此为止了，偷听到了不少事情呢，绝对不能被发现啊……

正当我小心翼翼地向电梯口移动的时候——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黑乎乎的小孩子叫住了我。

“啊……洛克。”

是副部长，他刚才好像去上洗手间了。

不好，被发现了。

洛克青筋突起，猛然向我冲过来，一声怒喊。

“你丫的在偷听吧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噗噢噢噢噢噢噢——！！！”

结果那一天，我在龙宫学姐关爱的视线下，跪着被两个黑肤小孩训斥了一顿。

▲ ▲ ▲

晚上，我躺在床上看着手机屏幕。

洛克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着，他的呼吸声意外的很有节奏感。一边倾听着他的呼吸，一边注视着WeChat的画面。

这是一个聊天群，里面有四个人。

我、岚、美讶和由佳里。

在这里的，就是我的所有“朋友”。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什么是朋友，什么是友情。

就算问了人类最绝夏娃，我还是似懂非懂。

背叛；欺骗；说谎；隐瞒……

充满着这些东西的我们，能称得上是朋友吗？

由佳里是《鬼姬》，美讶其实并不是普通人，岚也没有告诉他们她是GPC的异能者，我也没说出我的“秘密”。

这样的我们，到底算什么呢？

仿佛在迷雾里寻找照明一样，分明能看见亮光，却无法分清方向，只好不停地迷茫、徘徊。

这个问题真的有答案吗？我们真的是朋友吗？或者说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呢？

——就像我的人生一样。

我是一个自虐狂，我知道。

我是一个垃圾，我知道。

我是一个废物，我知道。

我知道，我了解，我明白。

那么问题来了——我真的有资格拥有朋友吗？我真的有权利交朋友吗？

不管那是虚假的，还是真实的。

虽然我所乘坐的火车充满了荆棘，不断地刮削着我的血肉，缠绕着我的身心；虽然火车正在跑向一个深渊断崖，无法回头，也无法改变方向；虽然我已经不能停下来了，只能冲向自我毁灭的结局。

但是……但是……

荆棘上长出的玫瑰所散发出来的芳香总是让我沉醉。

所以我不想摘下那几朵玫瑰。

在这趟旅途中，想尽可能地多闻一闻玫瑰香，难道不行吗？也许妹妹不会允许吧。就算一点点也好，享受片刻也不行，她绝对不会原谅我的。

所以，亲爱的妹妹，我明白自己是一个自私至极的无可救药的人渣。

因此，让我再自私一点也没关系吧？

我深吸一口气，然后下定决心，开始用两只拇指敲打手机键盘。

中坂：哟~大家好久不见，过得好吗？我不知道你们还用不用WeChat呢，其实我也是突然想到这玩意，才写下这些话的。不过如果你们偶然登录进来，并且看到我的留言的话，就请在这里回复一下吧。我会一直关注这里的。暑假已经过两周了，你们在哪里干着些什么呢？我真的很想知道。其实我现在在美国，因为种种原因，我还是来到这个自由国度了，哈哈哈。我觉得美国挺好玩的，而且我还见到美讶妈妈了哦？很惊讶吧？她还叫我问候一下美讶你呢。我记得你是去见妈妈才离开城市的吧，所以我认为你也应该在美国。我已经确认岚也在美国了，不知道由佳里现在在哪里，其他人知道吗？如果由佳里也在美国的话，那真的是一个命运呢！不认为吗？所以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我们要不要在这里团聚一次呢？我和岚都在拉斯维加斯这里，如果我们四个人在这里团一团的话，一定很好玩，而且更重要的是，我想和大家见一面。才不是因为寂寞了哦？我只是和大家一次享受美国旅游而已啦。你们都有时间，并且都在美国的话，就约个时间，一起团聚团聚吧。我非常非常期待着哦，毕竟我觉得是时候大家一次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看到了就回复我吧，我会等下去的。

写了很多字。

虽然没有说出我心中的疑惑和心结，但是至少我还是传达清楚了“我想和大家见面”的意思。

为了踏出这一步，我犹豫了多长时间呢？我烦恼了多久了呢？浪费了多少时间了呢？

自从乌羽麻耶告诉我那件事之后，自从知道苍美兰是SRT副所长后。

我心中的动摇从未平定下来过。

于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也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他们。

所以我决定到时候我要让一切“真相大白”。

我们彼此之间不再存在任何秘密，也不再欺骗任何一个人，我们的关系将只存在真实，不存在虚假。

因为我坚信，就算我们揭露事实，也不会影响我们的友情，也不会破坏我们的关系。

就像岚信任着“羁绊”一样，我相信着我们的“羁绊”将克服所有困难。

我与他们的回忆，他们与我的过去。

这些交织在一起构画出一副优美的画面。

“好了，睡觉吧……”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心情无比畅快。

疲困的眼皮完全闭上后，我潜入意识的梦境中，在黑暗里我仿佛飘在空中一样，轻轻浮游着。

我不知道黑暗正在把我带向哪里，但是速度极其缓慢，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危险或违和感。

突然，我碰到了某种东西，我被它停下来了。

那是一副美术画，上面用模糊的颜色画出了四个人影。

分别是茶色、红色、蓝色、黑色。

他们都带着微笑，然而他们的笑容毛骨悚然，尤其是黑色的人影，全身都是漆黑色的，什么都看不见，就像无尽的黑洞一样。

眨眼间，美术画底下开始滴下液体。

“滴，滴，滴，滴，滴……”

我伸出手，摸了摸滴落的水。

凑近去一看——

是鲜血。

地上全是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血

……对不起。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然后我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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