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九和钱大壮不知道内幕的十座窑洞,李宪一直没有打开。
现在不用问了,里面肯定是“凡人不宜”的物品。比如说金锭、银锭,或者是军队的饷钱,或者是什么奇珍异宝之类。
总而言之,剩下的十座窑洞里面,绝对是虎头山庄辛辛苦苦积攒起来的东西,所以不能随便打开。
所谓财帛动人心,一旦打开曝光了,谁也不知道现场每个人的想法。目前大战在即,一旦人心浮动起来,决战关头很可能彻底崩溃。
被新兵连推举出来的十个人,陪同自己巡查窑洞有功,李宪很干脆地一挥手:“你们十个人今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新兵连就要你们来带领。只要你们能够用,这里的兵器每个人都可以挑选一件!”
大宋,是华夏历史上刀剑管制最严厉的朝代,也是造反次数最多的一个朝代,简直开了历史先河。
纵观两宋三百年,从大宋立国第三年(965)三月绵州士兵起义开始,前后爆发农民、军队大起义近百次,平均不到三年就有一次大起义,只有景德五年(1008)到庆历二年(1042)这三十四年相对平稳。
大宋朝的普通老百姓根本就朝不保夕,随时随地都有家破人亡的危险。能够得到一件趁手的兵器,身家性命就多了一分保障。
铜钱可以卖力气赚回来,但是铜铁精炼出来的神兵利器,那是可望而不可求。李宪直接奖励兵器,而且是自己挑选,翁九等十人顿时大喜过望。
其实,李宪最关心的就是寻找兵器库,有了翁九等人宣誓效忠,李宪干脆把新兵连分成十个小队,每个小队三十人,翁九等人担任队长,然后领取一根哨棒和一把朴刀。
有了兵器在手,新兵连的三百多人顿时志高气扬起来,也算是人心可用。
李宪随即下达一条命令:“俘虏大队进入东面的兵营,留下五个小队看守,钱大壮统一指挥。不服管教者,一律杀无赦!另外五个小队到前院值班,负责看守虎头山庄的谋反家眷,翁九统一指挥。”
有了新兵连承担看守任务,李奚骨的警卫排、卜辙的突击排彻底解脱出来,让李宪手里又有了作战部队。
现在四更天将尽,李宪下达了预备战斗令:“李奚骨的警卫排承担整个院落的防御任务,北面两座碉楼分别安装四挺重狙,另外八挺重狙全部集中到南面的门楼上,准备反击敌人进攻。”
“卜辙的突击排立即离开山庄,准备策应特种连的追击战。不要正面硬顶,一定要边打边退,把敌人引回山庄,让重狙给他们一个下马威,切忌死打硬拼。”
安九娘突然举着火把过来说道:“公子,西面长棚里面有五十多挂大车,两百多匹骡子,但是战马只有四十八匹,其他马棚都是空的。”
裴鸾娇笑道:“这可以理解,虎头山庄弄回来的战马应该都出去了,留下来的应该是主要成员的坐骑,成色应该不错的。”
“你们跟我来。”
李宪打着火把,带着俩女打开西面第七座窑洞,里面果然都是包铜的箱笼,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
扭断一把铜锁打开一箱,果然是金锭。李宪双手抱了一下,这一箱大概八十斤。打开第二箱还是这玩意儿,其它的就没必要看了。
安九娘第一次看见这种大场面,最后直吐舌头:“存放金锭的窑洞一座,存放银锭的窑洞三座,存放锦缎的窑洞三座,存放铜钱的三座。这是多少钱啊?”
裴鸾娇摇摇头:“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全部打造制式兵器,而且全部装备战马,不考虑战斗消耗的话,这大概相当于五千军队十年的军费。真要以此称霸,这点儿钱远远不够。”
“不是你这么算账的。”李宪笑道:“换算成铜钱起码上千万贯,虎头山庄不过是一帮土匪,能够弄回这么多财富已经了不起了。他们不想称霸天下,而是独霸虎头镇。当然不需要五千军队,一千人轮换足够了。”
裴鸾娇突然腻到李宪身上:“你还没有告诉我,蔚州究竟有多少部队?”
李宪说得模棱两可:“蔚州五县地广人稀,养活不了多少军队。我还派出人专门做生意,也只能勉强自保,进取不足。”
果然是大将世家出身,裴鸾娇扳起手指头算了一下,很快就得出一个结论:“如果做到自保有余,你手里掌握着不下三万大军,难怪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
“三万大军有个屁用!”李宪暗自心惊,却显得无所谓:“女真鞑子南线精锐十二万,契丹效死营近四十万。大宋朝的总兵力不下八十万,杨江张迪号称百万,一个个牛逼哄哄,我做多算个小爬虫。”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即传来一个粗嗓音:“公子何在,向吉奉命率部来到!”
李宪闻声大喜,一个闪身窜出窑洞:“赶紧随我进来,有要事相商!”
第六座窑洞紧靠着金锭窑洞,在外面看起来其貌不扬,里面布置得富丽堂皇。
炕头上原本还有一个女人,把钱大壮找过来一问,竟然是黄潜善的堂侄女,虎头山庄大庄主王申的正室大夫人。用土匪的话来说就是压寨夫人,这个地方实际上她说了算。
当然,大夫人已经被送到前面关起来,这座窑洞变成了李宪的临时卧室。
李宪摆摆手让向吉坐下,然后直入主题:“益家窝渡口的情况如何?”
向吉接过安九娘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才说道:“我离开的时候刚接到斥候的最新消息,王申率领三百多骑刚刚离开郑州城,最快也要天亮才能赶到伏击地点。”
裴鸾娇闻言一惊:“不是八百人的吗,为何只有三百人回来,这不是找死啊?”
向吉摇摇头:“此前消息有误,虎头山庄的确出动八百人,但骑兵只有三百多人。还有五百步军由王俊统领,随后跟进。”
裴鸾娇突然笑道:“三百多骑人困马乏的时候,遭到你大哥他们突然袭击,哪还有命在?”
没想到向吉继续摇头:“绝对只能按照公子的命令袭击后路,不敢做全歼准备。”
裴鸾娇奇怪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抓住?”
向吉神情严峻:“你有所不知,我大哥赶到伏击地点之后,马上派人对周围进行查探,没想到真发现了线索。近在咫尺的大宋皇陵副指挥使黄秠,是河间知府黄潜善的长子,据说是王申的亲戚。大宋皇陵有马军两百四十人,步军四百八十人。”
“如果我们要全歼王申,短时间很可能无法解决战斗。一旦黄秠得到消息,他的马军一刻钟就可以赶到。大哥他手下只有一百四十人,如果被八百多人前后夹击,很可能要全军覆没了。副连长耶律钜主张执行原计划,我大哥也同意如此。”
“你大哥他们的决定是对的!”李宪心不在此,所以转移话题:“从现在开始,我给你两天时间想办法,我们要从首阳山以北的杨津寨渡过大河。需要转运粮食三十万斤、食盐两万斤、各类箱笼七千多口。”
“这么多?”向吉一下子跳了起来:“两天时间这如何能办到?公子,你这是强人所难!”
李宪脸色一沉:“两天时间给你做准备,第三天开始渡河。所有物资、人员、马匹、车辆,一定要在三天之内过河。前后一共五天时间,违令者斩!赶紧带上你的人滚,我这里马上要打仗,没人管你!”
向吉一听要斩首,再也不敢停留片刻,顿时抱头鼠窜而去。
安九娘一直目送向吉离去,这才回头说道:“公子,本来我没有资格说话的,但今天这件事情,我要说两句。”
“谁说你没有资格说话的?”李宪微笑道:“我们飞狐军每个人都可以说话,说什么都可以。”
“不是这样子,自古军令如山。公子已经下命令了,旁人就不应该多嘴多舌。”安九娘脸色一红:“公子今天这个命令,实在是,实在是有些不近情理。向吉虽然才加入我们,但我发现他很实诚,却又是一个很、很蠢笨的人。难道公子真准备把他斩首吗?”
李宪赞赏地点点头:“九娘,你虽然读书不多,但是看人没错。向吉这小子不是蠢,也不是笨,而是很憨厚,没什么花花肠子。这种人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不爱动脑筋,最好是什么都不想他才高兴。”
“我说违令者斩,实际上就是要逼着他开动脑筋想办法。你们记住一句话:办法总比困那多,关键是你想了没有,做了没有。我相信向吉和他手下的七十人,一定能够想出办法,不信我们走着瞧。”
看见李宪如此笃定,裴鸾娇也吃惊了:“你怎么知道他一定能够想出办法?”
李宪呵呵一笑:“因为我是半仙啊,你俩敢不敢打赌?”
裴鸾娇娇斥道:“想在我面前装神弄鬼吗?赌就赌,先把你的推断说来听听!”
李宪语重心长地说道:“疯丫头,当侦察兵不容易,要从小处细节着手,凡事都要留心。别看你聪明伶俐,但你一直在汴梁以东活动,对洛阳周边的情况就不了解。向成、向吉兄弟精通水性,而且是俘虏转化,我当然要找人了解底细。”
“据我所知,向成、向吉俩兄弟起家的本钱,就是在河中盗取漕运官船。洛阳作为大宋西京,漕运非常发达,而且除了官船之外,还有一个民间漕帮。民间漕帮大船很少,但是皮囊渡却很多。向成他们平常不动漕帮,并不代表不敢动。”
裴鸾娇恍然大悟:“原来你以死相威胁,就是让向吉去抢劫曹帮的皮囊渡!”
李宪耸耸肩:“现在是生死存亡之秋,我不管他是买是抢,反正只有这么一条路好走。”
裴鸾娇双手一摆:“你太阴险了,这个赌博不算数!”
李宪呵呵一笑:“我就知道你这个疯丫头要耍赖,罚你命令钱大壮把俘虏大队押过来,我有重大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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