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国的核心区域在黄河河套地区,党项族老百姓自称邦泥定国,原本居住在松潘高原,是鲜卑拓跋氏羌人,属于三苗后裔。
要说三苗后裔,很多人不清楚来源,但是提到华夏五始祖之一的蚩尤,那知道的就多了。三苗的第一任首领就是蚩尤,曾经九战九胜,把黄帝打得落荒而逃。
党项族在唐朝时迁居陕北,因平乱有功被封为夏州节度使。夏州政权被北宋并吞后,李继迁不愿投降而再次立国,并且取得辽帝的册封。李继迁采取连辽抵宋的方式,陆续占领兰州与河西走廊地区。
诺移长生、孟凡、夏安民、嵬拓凌宁、耶律雄奴、野利鹄,六双老眼紧盯着,李宪脑海中翻来覆去都是有关大夏国的资料信息。
大夏国内部除了凶残淫.乱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呢?李宪需要好好想想。
这帮家伙准备发动军事政变,绝对是不可能成功的。李宪很清楚,大夏国历史上出现过叛乱,却并没有记载大夏国主李乾顺被杀。
李宪需要尽快拿出一个态度,必须首先让六个老者放心,然后才能谋划其他的事情。
经过一番思索,李宪终于找到了决策的依据。
第一,大夏国的宗主国原来是大辽国,从来就不是大宋的朋友,大夏也从来没有真正臣服过大宋。
第二,现在大辽国已经算灭亡,大夏国又向大金国递降表,明确表示称臣纳贡,并且已经逼死了皇后耶律南仙。
第三,自己最大的敌人就是大金国女真鞑子,大夏国既然变成大金国的臣属国,那就是自己的敌人。
第四,本着“给自己种花,给敌人栽刺”的原则,适当鼓励“流亡在野党”组织反政府军给大夏国找麻烦,似乎也是可以考虑的一种策略,后世的美国鬼子就是这么干的。
居于上述四个方面的考虑,李宪心中做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眼前的这些人似乎有进一步合作的余地。
李宪虽然是解放军教育出来的,但他从没有想过在这个时空当雷锋,“防人之心必须有,害人之心更要有”才是他的基本原则。
既然是合作,那就应该互利互惠。所以李宪挖空心思推演大夏国的一切资料,究竟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急需的呢?
第一是战马,河套地区的党项马驰名天下,不仅能够翻山越岭,跨沟渡河,还能够负重组装重骑兵,这是蒙古马所不具备的优势。
第二是工匠,宋辽夏金四国,“夏国剑”堪称极品,被宋朝君臣誉为天下第一。大夏国制造的铠甲“坚滑光莹”,连劲弩都射不穿,是大夏国精锐重骑兵“铁鹞子”的标准装备,也是唯一能够抗衡大金国“铁浮屠”的武装力量。
第三是青盐,也就是西海(青海)盐,质地纯净,是西部地区和关中地区最重要的民生物资。
第四是石油,东汉的班固在《汉书·地理志》中,曾经描述“高奴(延安)有水可燃”,说的就是溢出地面的石油。
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信息想了一遍,李宪终于开口说话:“诸位所言实在重大,不可不慎之又慎。诚如诸位所想,我和金国女真鞑子不死不休,大宋君臣必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对于诸位所谋之事,我肯定不是敌人。”
“但是,想必诸位也知道,我现在只有蔚州狭窄之地,区区五县之众,百姓不足三十万。蔚州之地人烟稀少,地瘠民贫。当个富家翁绰绰有余,想干别的则力有不逮。不知道诸位对未来究竟是何打算,可否见告一二?”
“且住!”孟凡率先开口:“你搞错了,我们六人并非一体。老夫是孟家庄的庄主,并非大夏国的百姓。夏家和刘平、石元孙两家一直关系密切,夏安民是镇海军节度夏守赟的族弟,今日下午阵前答话的夏存智是他的孙子。”
“刘、石两家后来受到冲击无法在汴梁停留,夏安民找到老夫协商。老夫佩服刘平总管、石元孙副总管,所以让他们来到在孟家庄,我们目前算是一家。诺移长生、嵬拓凌宁、耶律雄奴、野利鹄他们四人,属于另外一家。”
李宪点点头:“孟族长这里和我没啥关系,大夏国这边是什么意思呢?”
“别急别急!”一直不作声的夏安民笑道:“夏家虽然一直有人在朝中做事,但家世日益没落。实际上夏家的话事者已经在考虑家族的退路,也没有继续在朝廷中投入过多力量。”
李宪对大世家没什么好感,只不过淡淡说了三个字:“请继续!”
夏安民不以为忤:“夏家在平阳府、太原府小有根基,朝廷联金灭辽之策,实在有违家国大义。大辽国崩溃,晋商首先受到冲击,前出云中、云内州的商团全被金兵截杀,导致人财两空,简直就是空前浩劫。”
类似的话,李宪曾经听武元春说过,他们武家的商团也在云内州不知所踪,所以才会想到汴梁城发展,结果在半路上又被土匪截杀。
夏安民接着说道:“追查商团下落过程中,夏家率先得到消息,大同府附近出现一个金枪李宪,专门和大金国对着干。后来打垮金兵三路围攻,大金铁骑无敌的神话破灭,追魂枪李宪占据蔚州五县,让三晋之地为之一震。”
李宪摇摇头:“临死拼命而已,倒也没有如此夸张。”
夏安民终于笑了:“此后不久,蔚州传出民约,宣称人人平等,广开财路,鼓励通商。乡党不仅参与政务,而且能够否决政事,可谓是开天辟地。坊间一致认为,此举对朝廷而言固然是大逆不道,但对百姓却是体贴入微,非常值得期待。”
李宪知道这都是废话,所以也没有太当回事:“谢谢夏老先生高看一眼。”
夏安民突然神情一整:“两河宣抚使谭稹苦心经营义胜军,折家军拼命巩固自己的地盘,两家针锋相对,百姓税赋成倍增长,边境防御设施却无人关心。一旦金兵南下劫掠,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倒霉的必定还是百姓。”
李宪心中不以为然:在君君臣臣这个年代,夏安民公然抨击朝廷法度,简直肆无忌惮。大世家跋扈嚣张,由此可见一斑。
夏安民叹息一声:“大金国蛇蝎其心,豺狼成性,绝非可靠支柱。大夏国是一根墙头草,毫无诚信可言,实在是危乎险哉。古人云:狡兔三窟。夏家虽然算不上千年根基,但预留退路却是必须的。”
李宪知道到了最后关头:“夏老先生还请明言。”
夏安民沉声说道:“李家军虽然人少力弱,但都是少年精英,没有阴沉腐朽之气,正是生机勃勃之时。而且不因循旧例,独树一帜,夏家决定和李家军合作,争取试探一条新路。”
李宪呵呵一笑:“我蔚州军民朝不保夕,夏家仓促决定如此重大之事,难道不怕血本无归么?”
夏安民笑道:“我从来不读四书五经,而是在商言商。开辟一条新商路,前期就需进行投资。既然是投资,成败就在两可之间。未来能否收回成本,并非商家考虑的主要问题。当年吕太公投资汉高祖刘邦,那才是商家的典范。”
李宪摆摆手:“夏老先生可能搞错了,我可没有斩蛇起义的想法,更没有想过要称霸天下。夏家在我身上投资,注定无法收回成本。”
夏安民点点头:“商家强调和气生财,多个朋友多条路。在你身上投资的最差结果,当然是血本无归。金兵能否一口把你吞下去,坊间传闻莫衷一是。只要你存在一日,而且不和夏家为敌,那就是最大的回报。”
李宪不得不承认,但凡是大世家,所作所为都有绝顶的胸怀气度,让人不得不为之折服。夏安民的一套经商理论,完全可以拿来安邦定国。
“夏老先生此言倒也有理,那我们就走着瞧吧。”李宪扭头看着嵬拓凌宁:“不知四位大人有什么教诲?”
嵬拓凌宁沉声说道:“夏老先生说得不错,自从李谅祚登基之后,就失去了先帝南击大宋,北抗大辽的锐气,变成了墙头草。正因为如此,我们才认为大夏必须改变现状。”
“我们客居在此,无法组建自己的军队。仅仅是零星弄出来的少部分党项人,最终不过杯水车薪。如果有一支强大的军队,在关键时刻出现在大夏边境上,我们说话就有了底气。”
嵬拓凌宁居然想光复旧制,实现“南击大宋,北抗大辽”的野心。北面的大辽已经完蛋了,难道把这样的人放到大夏国的宝座上,然后“南击大宋”么?
李宪眉头一皱:“嵬拓大人,我知道你们需要境外有一支援军。可是,我的军队在蔚州,要想及时策应你们在大夏国京城兴庆府行动,唯一的通道就是天德军(今包头)牟那山口。中间隔着大同府完颜宗翰,我也飞不过去啊。”
始终没有做声的野利鹄突然插言:“邀请追魂枪过来,当然不会空手套白狼,我们也做过一些秘密调查。十五年前,李乾顺帮助大辽国平息拔思母部叛乱,实际上并没有全部杀光,还有一部活动在阴山以北的白头山。”
“最近两年来,拔思母部和达里底部争斗不休,急需外援。如果能够组建一支三五千人的精锐部队直插漠北,打垮达里底部之后,不仅能够得到一百五十多万牲口,还能得到五六万人口。”
“一旦时机成熟,这支部队越过阴山口,眨眼之间就可以抵达天德军牟那山口。只要我们里应外合,夺取黑山威福军司简直易如反掌。有了这一个战术动作,我们在兴庆府就有说话权。”
李宪听得浑身直打冷颤:“野利老先生,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三五千人直插.阴山口以北,直线距离超过三千里,实际行程近万里,我的部队能活着吗?”
说到这里,李宪突然呆住了,因为他想到了一个重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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