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余里衍处于中军所在位置,身边就是耶律敏带领女兵连随行保护。
前军遭到突然袭击,受惊的战马往回倒撞过来,直接冲动了中军。耶律余里衍、乌托都知道自己上当了,部队掉进了敌人的埋伏圈。
现在是生死一线之间,耶律余里衍低声叫道:“乌托将军,立即命令部队掉头杀出去!”
恰在此时,黑暗中传来一声大喝:“放箭!”
随着一阵弓弦的弹动声,铺天盖地的箭雨随即罩了下来。耶律余里衍还没有看见敌人,军队已经折损一小半,剩下的人开始抱头鼠窜。
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遭到突然袭击,如果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绝对是兵败如山倒,神仙也控制不住。
此刻没有办法可想,尽快离开乱兵,避免自相践踏,是眼下第一选择。
“公主赶紧随我走!”
耶律敏毕竟是练武出身,反应也足够快,连续击退两只海东青的偷袭,伸手抓住耶律余里衍战马的缰绳,然后往侧面逃出去。
没想到从山洼里逃出来,耶律敏才发现外围都是敌人的散兵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松散包围圈放箭。
敌人全部采用抛射实施面打击,并没有特定的射击目标,这是唯一的机会。
耶律敏和女兵连原本就是耶律余里衍的贴身卫队,她们知道此刻绝对不能出声。一旦被敌人听见女人说话,肯定知道公主在什么位置。
耶律敏在一片小树林把女兵连收拢,然后做了两个手势,随即挥舞着缠金花枪杀了出去。
松散包围圈虽然控制的范围够宽,但是防御的纵深严重不足,终于被耶律敏一口气连杀六人撕开了一条通道。
可是,耶律敏往外一冲,敌人就发现了目标。尤其是随着后面的几名女兵中箭落马发出的惨叫声,终于被敌人发现了耶律余里衍的逃走方向,自然是紧追不舍!
回到河董城坚守肯定不行了,后身的敌人不会让自己从容渡河。如果来一个半渡而击之,势必全军覆没。
耶律敏一马当先在前面开路,女兵连保护着耶律余里衍随后跟进,沿着胪朐河(今克鲁伦河)南岸向西狂奔。
胪朐河发源于狼居胥山(今肯特山)南麓,耶律余里衍、耶律敏等人沿着胪朐河南岸拼命向西,也就是逆流而上一口气连逃两日夜。
两百多人已经和大部队失去联系,狂奔六百多里依然没有摆脱敌人的追赶,两百八十人的女兵连接连损伤,现在已经不足一半。
越往胪朐河上游地形越陡峭,逃走的速度自然越来越慢,追兵也就越来越近。
最糟糕的是,第三天中午的时候,一座山峰横在眼前——狼居胥山南麓山梁的一处制高点——三峰山就在眼前!
这条山梁平时看起来郁郁葱葱,但此刻落在耶律余里衍等人眼中,却变成了一头吃人的怪物。
“不行了!”耶律余里衍勒住战马,右手拧着缠金花枪沉声说道:“自从进入蔚州,我们说过大家一律平等。这一次因为我急功近利,没有听从公子的命令,所以导致如此惨败。所有罪过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让你们受苦了。”
“耶律敏,现在地形对我们非常不利,要想全部逃出去已经不可能了。敌人的目标是我,那就让我在这里给你们殿后。你一定要带领姑娘们逃出去,然后找到追魂枪李宪。我虽然辜负了他的一片好意,但还是希望他给我报仇。”
耶律敏带着哭腔叫道:“公主,我从七岁就跟着你了,过去十年那一天不是在死亡线上挣扎。我已经活够了,要死就一起死!敌人的第一波追兵也就两百来人,杀光他们再死也不迟!”
耶律敏叫声未歇,已经拨转马头向敌人冲去。
“死就死吧!”
耶律余里衍长笑一声,随后催马冲向敌人,残存的一百多女兵同样呐喊着向敌人发起反击。
古怪的一幕出现了。
敌人的第一波追兵两百多骑,超过耶律余里衍的兵力。而且敌人都是青壮男人,还是号称天下无敌的女真铁骑。
被一百多女兵掉头一冲,这批女真鞑子居然拨转马头就跑,仿佛被下破胆了。
耶律余里衍看见敌人逃跑,顿时高声叫道:“穷寇勿追!此事大有蹊跷,耶律敏赶紧带领姑娘们翻过前面的那座山,看看这帮贼子究竟想干什么!”
其实有什么?什么都没有!
耶律余里衍她们纵马上山,东面的追兵慢慢又追过来了。却始终保持一百多米的距离,刚好两石以下的弓箭射不着。
你射不着我,我也射不着你。这本来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可是老天爷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耶律余里衍她们翻过山梁刚下山,女真鞑子的两百多骑正要冲到山梁上的瞬间,山梁上部的一处密林之中突然射出一阵箭雨!
这不是一般的箭雨,而是精确的定点打击!因为一阵箭雨过后,女真鞑子顿时被射死七十来人,直接折损三分之一!
这一阵箭雨顿时就把女真鞑子给打蒙了,自然掉头就跑。和前一次不一样,现在是真的惊慌失措逃下山去。
“公主,是韦冬宁!是韦冬宁她们!”耶律敏扭头发现山梁上的动静,顿时惊喜万分,眼泪再也制止不住:“韦冬宁是公子的贴身护卫,既然她在这里,公子肯定就在附近。公主,我们有救了,公子派人来救我们了!”
什么叫劫后余生?耶律余里衍和一百多姑娘们泪流满面,却泣不成声,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给敌人迎头痛击的人,正是奉命出来侦察的韦冬宁,带着特务排七十人。
李宪命令韦冬宁带领特务排监视三峰山一线,当然有深层次的考虑,因为从三峰山向东的大山沟下去就是胪朐河。
李宪担心的并不知耶律余里衍,而是担心耶律大石突然出现在这里。
按照固有历史,耶律大石应该从这里通过,但应该是两年之后。现在李宪也有所觉悟,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很多事情出现偏差,耶律大石提前西进也说不定。
命令韦冬宁她们过来监视敌情,李宪不过是以防万一,没想到居然救了耶律余里衍一命。
韦冬宁看见敌人向东逃回去,随即带领特务排冲下山来一看,顿时大为吃惊:“余里衍,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还搞得如此狼狈?”
每个人都有真情流露的时候,耶律余里衍虽然高傲,但她毕竟是二十来岁的小女人。
死里逃生之后感慨万千,耶律余里衍居然抱着韦冬宁大哭起来,四周的姑娘们也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一百多幸存下来的姑娘们,此刻仿佛是见到了最亲近的人,簇拥着特务排的姑娘一边哭一边诉说自己的遭遇。
听了大家七嘴八舌断断续续的说词,韦冬宁依然不得要领,只能漫无头绪的胡乱安慰:“余里衍,不要哭了。能够活着就好,能够活着就好啊!公子在西南六十里的月牙泡,我们赶紧过去见公子,看看应该如何处置。”
女人天生具有同情心,况且前不久大家还是并肩战斗的姐妹,那就不单是同情,而是感同身受。
特务排的姑娘们取下自己的水壶、干粮,让劫后余生的姐妹们先垫垫肚子,同时让疲惫不堪的战马也吃点儿草恢复体力。
两百多姑娘们这一说起来就没个完,把好多事情都给忘记了。
比如说她们就忘记了时间,比如说她们就忘记了现在的环境。
随着大地微微颤抖,韦冬宁首先被惊醒,随即举起望远镜一看,顿时俏脸发白!
东面的山梁上,突然出现一千多女真骑兵。雪亮的战刀已经出鞘,这是准备发起冲锋的态势!
现在敌人居高临下,而且兵力是自己的五倍!一旦被敌人包围起来,势必会全军覆没。
韦冬宁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特务排随我断后,边打边退!余里衍,你们血战多日精疲力尽,赶紧向西南冲出去。全体都有,跑——跑出去就是胜利!”
女兵们飞身上马逃窜,山上的敌人终于策马冲了下来。
好在特务排的女兵都是武林好手,两石铁胎弓也不是开玩笑的,所以把追兵的先锋死死挡在六十米开外,给耶律余里衍她们的逃跑争取了时间。
六十里,在宝马良驹脚下并不算什么距离,一个半小时就可以跑出去。
可是,随着月牙泡营区越来越近,不光是耶律余里衍,就连耶律敏、韦冬宁,都觉得问题越来越严重,情况越来越诡异,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涌上心头。
耶律余里衍、耶律敏就不说了,她们过去十年都在战火中成长,对于军旅战阵已经接近专家级别了。
单说韦冬宁和特务排的七十个姑娘,她们跟随李宪八个多月时间,也算是迭经血战,见惯生死之辈,对于骑兵的使用也有心得。
女真鞑子的追兵是自己的五倍,按照一般常识应该兵分三路,左右两翼采用二龙出水的态势两翼包抄,正中间的一路猛追上来迟滞自己的逃逸速度,然后彻底包围起来,这才是打仗的样子。
可身后的这股敌人完全无视战术常识,居然还是用两百多骑当先锋,大部队在后面三里多远缓缓跟进。
就目前这个局面,敌人根本就不像是在追击,好像是在送客,而且还有些依依不舍的模样。
拼命追了两三天,现在马上就可以把敌人一网打尽,而且还能够抓住大辽国的小公主,敌人居然没有一拥而上,而是想送客。
女真鞑子从起兵造反的两千多骑开始,用十年时间打败了大辽国的六十万主力部队,难道他们的将领都是白痴?
突然碰到这种情况,还不够古怪吗?简直他娘的太古怪了!
正因为如此,李宪看见耶律余里衍和韦冬宁的一瞬间,顿时觉得全身发冷,好像觉得自己已经掉进冰窟窿,当然是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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