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有喜欢的人了。”
丁谷雨坐在沙发上扶着额头,面色像是看淡尘世一般。看来宋笙那句用来掩饰的话,对她的攻击力可谓是效果拔群。
“好了好了,都坐在这儿半小时了。回房间写作业吧,我教你题。”临溪拉拉她,现在已经晚上七点。
“不,我就在这一辈子。”说着,谷雨整个趴到沙发上,“沙发不会背叛我,真好,我要嫁给沙发。”
“她也没背叛你啊,不是好好拒绝了吗。”
“那还让我和她共睡一房,渣女。”
“哎呀,她今年也都二十六了,谈婚论嫁,不是很正常吗,你总不能让人一辈子拖着吧。”
“她让我共睡一房……”谷雨委委屈屈地念道。
“女孩子之间很正常。好了,一起去看看澜爱在做什么吧。”
在床上,宋笙想着今早谷雨的话与傍晚心理医生的话,一天的信息量甚多,使她横竖睡不着。她从书柜里找到她那本珍藏已久的《小王子》,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她还在上初三,离今已经有十年以上。打开伫立着的夜灯,宋笙久违地进行今年的第一次阅读。
记忆还算清楚,并没有什么怀念之意,只不过的确许许多多的细节都忘掉了。谷雨又掉书袋,宋笙在翻阅的途中又反复联想着,这本小王子里,就有谷雨对爱情的看法?谷雨其言下之意,到底是什么呢。
“话说,我那样的说法真的没问题吗。”
问题大发了。是处女又是处女座,即便如此她的情商照样很高。但对感情的事物,对那些无法用言语或者计算公式写出的东西,理解得当然没有谷雨这个满脑子感性的家伙厉害。她在悟出道理之前,还想要强行再拖一会会儿。在谷雨问她有没有喜欢的人时,回答“是”的时候,宋笙知道,谷雨绝对不好受,当时绝对想要把她宰来炖汤喝。没有办法,这应该就是所谓的终身大事。纵然是最容易冲动的“情”字,理性还得偶尔上个场才行。
宋笙一页一页翻着那本小王子,左手绕着她垂至下巴的耳边发。总长仅仅两万七千字,一天就能读完的短篇小说,但圣埃克絮佩里倾注毕生血液所著作的旷世巨作,包含着对人生的感悟,这本书的大名再过一百年也绝对不会消失。即使那么厉害的书,宋笙并不是很喜欢。宋笙从十八岁生日一过,便非常喜欢以大人自居。而这本书批判着大人,对大人的解读,实在是太过负面消极了。
说到这本小王子和谷雨的关联性。谷雨憧憬的是骑白马的王子,和那位小王子没有关系。宋笙合上书,果然还是完全不懂谷雨的提示。她点亮圆桌上的手机,凌晨三点。在这时间点上如果再继续熬夜的话,明天想必是会在公交车上站着睡着。
宋笙伸起懒腰,将《小王子》放至圆桌,又好像碰到了什么。她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一照发现,竟然也是本书,是她去年十月份买来,至今没有看完的《月亮与六便士》。
“怎么把你忘了。”说着,她拿起书,将它盖到小王子的上面。
即使没有再继续熬夜,从凌晨三点到早上六点,短短三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完全不够。她眯起眼睛在公交车上,并没有午睡习惯的她,即使这样犯困也无法保证能在午休时安稳睡去。明天又是星期二,不能睡到十一点来补眠。
“哈——”哈欠一个接着一个地打,她捏了捏脸,如果让皮肤损伤的话更是大事一件。宋笙只能将希望全部托付公司的免费提供咖啡,那应该能让自己清醒点。一如既往的公司大楼;和一如既往的公司。不一如既往的是她现在超级想要一张床能够趴着,睡不着的话发发懒也行的那种。
“阿森,你婚礼什么时候啊。”宋笙转起转椅,脸朝孔览森,喝口一进门就立马接的咖啡道。
“三月份,吉利日子。”这句话和键盘声一起夹杂响出来。
“哪天吉利日子?”
“十四号,白色情人节。”
“哦,记得邀请我。”宋笙也将视线移回电脑,不过,年一过完就瞬间闲下来了。两个作者,果然还是没有其他人忙碌。她的视线又不安分地往外瞟,盯盯总编的办公室,一切平和。
“诶,你觉得《小王子》怎么样啊。”
“没看过。”孔览森答。
“可恶。”
宋笙忘记了,看纸质书的爱好无论是以前在大学还是现在在公司里,至少在她的朋友圈里,也就她一个人拥有。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所谓爱看书的同好,二十五年来她也就只分到了丁谷雨这一个而已。觉得小王子怎么样啊之类的,可能只有与谷雨才能好好彻谈一番。可谷雨这次又当了出题者。
那抄别人作业就抄不了了,宋笙突然惆怅起来,谷雨的爱情理念,她那个矢志不移的理念到底是什么,那本圣埃克絮佩里的《小王子》,两万七千字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超级机密。谷雨出的这个问题,比猜《使鬼侦探KAK》里的凶手是谁要难太多。
隔着有些远的东斋高中里,谷雨趴在桌子上,不敢漏下老师讲的每个字,拿着笔记本记着。但即使这样思想还是飘得有些远。宋笙的真命天子,她喜欢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呢,照样也喜欢她么?谷雨攥紧着钢笔,那些数字符号被她刻得很深。
以前也吃过醋,但这次不一样,究极无敌不一样!谷雨这次是真的感到了心被切成一块一块的感觉,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两千多年前吕雉皇后要大刀阔斧杀刘邦的其他妃嫔;为什么一千三百二十九年前武则天要不顾狄仁杰等人的劝阻废唐立周;为什么九百一十八年前李清照要买下那朵花还要把它别在发梢上给赵明诚看;为什么五百一十四年前的明孝宗朱佑樘是整个明朝都少有的明君贤君;为什么三百一十一年前康熙在位时会发生惨烈的九龙夺嫡;为什么从三十年前到至今,宫斗电视剧要一次又一次地拍,怎么拍也拍不腻。谷雨又想起,卓文君的《白头吟》里面有句:“闻君有两意,古来相决绝。”,她顿时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赞的诗词。
下课后。看着瞅着窗外发呆的谷雨,临溪走过来,顺手将她桌上的笔记夺过翻翻。“谷雨,给我看看你的笔记。”
“倒是自己记啊。”
“我这不是为了严谨吗,万一我记漏了。”临溪若有所思地看着,“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嗯,字儿写得不错。”她鼓起掌。“不过上节课是数学啊。”
“那个,所以,你的给我记一下。”谷雨扯扯人衣袖。
“我就知道。”临溪将笔记本卷起一棍子状,打了一下谷雨的头,“再怎么说,也别耽误作业啊。你不是想去上海考复旦吗,那可不是你吟两句诗就能考上的。再说你这样,笙姐姐也会无法放松手脚的。让她获得幸福,连这点也做不到么?太小气了。”
“但是,但是……”谷雨低下头,将整个脸埋到手臂里。
“要不请你去吃麻辣烫?但你得等一下,我先把澜爱送回家。对了,话说咱们成都成年了,要不整点刺激的。”
“什么刺激的?”
临溪一手空握,将手放在嘴边,又仰起头。
“开玩笑,喝酒,我家人都不在身边所以还好。但你妈知道了不把你皮拔一层下来。”
“喝rio?”
“那和兑了果汁的可乐差不多,有什么刺激的。”
“真挑剔啊。”
谷雨叹气,把书包拿下来,听到胶囊撞击的声音,幸好胃药带着。
“走吧,那就去吃麻辣烫。”
“嗯。我先下去找澜爱说说,然后你,下节课我记得是英语啊。记清楚了。”
“知道了知道了!”谷雨摆摆手催人赶紧。“我也只是偶尔分神了一下而已。”
临溪走出教室,看着谷雨一个人正对她留下的笔记抄。一直笑嘻嘻地在安慰人家,但是看到谷雨那悲伤表情时,她也有些伤感。依稀记得谷雨为了上这城市的高中而在家里闹绝食的时候,丁父丁母心疼谷雨,但也不想让她去其他城市漂泊,二老家里有公司又不能陪同。好在临溪母亲刚好也要赶往那里好些日子,临溪可以与谷雨上一所高中。当时丁家父母听到这个计划时,跟她彻夜深谈,千嘱咐万嘱咐,好似她并非谷雨同年的密友,而是个绰绰有余的家长。完全不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看待,讲得那叫一个彻底。
临溪当时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她绝对会将丁谷雨给照顾好的。
今年过年回去,二老看着谷雨不仅一点没事,似乎还胖了一些。对临溪那叫一个夸赞,看到两人满是皱纹的脸上喜笑颜开,临溪也很高兴。至少从这时开始,她就没有辜负医者之名。同时她也拿到了丁家父母赏的大红包,乃是谷雨的三倍之多。
“明明都两情相悦了,笙姐姐真是个不合格‘预备恋人’,等着追妻火葬场吧。而我,也是不合格的朋友啊。”临溪靠在墙上,似乎忘了课间休息的时间,一直靠在这里。
可惜,她的手终究无法伸到每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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