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з章 地铁

当人们被恐惧遮蔽了双眼的时候，就看不清楚事物的真相。——摘自《地铁：2033》

第з章 地铁

巨大的、如蘑菇一般的黑云拔地而起笼罩了叶芙根莉娜能望见的大半片天空，夕阳所剩无几的光辉被彻底的盖住了，天空忽然变得明亮万分瞬间又暗淡下去只留下骇人的血红色和焦黑色。

叶芙根莉娜保持着抬头仰望的姿势呆呆地盯着天空，脑海中一片空白。尖叫声、哭喊声绕过了叶芙根莉娜的耳朵，她只是呆站在原地——距离地铁站大门不远处。直到她被一个仓皇逃窜的行人撞倒。

剧烈的爆炸反应激起大量尘土气势汹汹地翻滚着向莫斯科袭来，大风呼啸时的尖叫声是这幅唯美末世场景的背景音乐。所有人，不管是富人、穷人、儿童、妇女都各自在曾经繁荣的街道上毫无目的地逃窜，天真地试图在上帝的惩戒下保下他们那实际上一文不值的生命。

叶芙根莉娜艰难地从冰冷的地面上爬起，转身跑回了地铁站里。她不知道这样做能不能让自己稍微安全些，她只是本能地按照脑海中的“念头”指引的方向奔跑着。

叶芙根莉娜这次没有像刚才一样驻足在扶梯上欣赏着头顶各式各样的名画即使她知道自己还没看完。她推开自己面前挡路的、碍事的男人，一步两个台阶地向地铁站深处前进。

被她推开的男人摔倒在地上，他高高地举起他那戴满名牌手表却无力的左手臂企图提示后面来的人别不长眼地弄脏了他的昂贵西装。不过他却忘了，后面的那些生物已经不再能够称之为“人”了。男人紧接着很快就被潮水般涌来的、失了魂魄的“躯壳”们在足下践踏着，不久便听不到了声响。

叶芙根莉娜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把刚才那件事放在心上，有什么比命还重要？是人性吗？不，当然不是。叶芙根莉娜在心里嘲笑着自己方才幼稚的想法，她又问了自己一遍：有什么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次她的心理没有任何杂七杂八的念头了。

跑下一百米长的扶梯消耗了叶芙根莉娜不少的体力，她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剧烈地在胸腔内跳动着好像下一秒就会从喉咙口蹦出来似的。她看了看四周，人潮仍然不断地像地铁站的更深处涌动着，“躯壳”们似乎怎么样都得不到满足，现在它们只想向前，哪怕能比剩下的那些有血有肉的“人”更向前一厘米都能成为它们日后堂而皇之地嘲笑逝去的、愚蠢、天真的“人”的一个“有力”的理由。

叶芙根莉娜避开了最难走的主路去到了一条旁支的小巷。说是小巷其实就只有两扇盥洗室的门和一扇工作间的门做成的一条死胡同。庆幸的是，盥洗室和工作间的门都没有上锁，这倒是略微增加了叶芙根莉娜可活动的空间范围。

有几个识趣的人与叶芙根莉娜站在一起，其中有个戴着一顶绒线帽像是个流浪汉的男人嘴里正叼着一根“万宝路牌”香烟。流浪汉和身旁的另一个衣衫褴褛、满脸胡渣的男人一起吞云吐雾。烟草的气味非常呛人，这让叶芙根莉娜很不自在，但现在如果混入刚才的人潮的话多半是会像刚才被她一把推开的那个可怜男人一样被踩在脚下憋屈的死掉吧，所以叶芙根莉娜暂时忍受一会儿这有些恶劣的环境，总比丢掉性命要好。

“嘿，你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吗？”一个一副中层市民外表的男人上前向叶芙根莉娜搭话顺手递给她一瓶“博尔诺米”矿泉水。

叶芙根莉娜有些疑惑地看着男人递给她的矿泉水，这种矿泉水她从来没有在市场里的柜台上见过，就连她在她的的故乡——“模范城市”普里皮亚季的超市里都没见过。

“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只看到人群往这里面跑，我就跟上来。”叶芙根莉娜摆了摆手拒绝了陌生男人的好意。

“好吧，那让我来告诉你。”

男人见叶芙根莉娜并不想要他手中的那瓶“政府特供”矿泉水于是就把瓶子收回了手上提着的塑料袋里，随后从胸口的衬衫口袋里套出了一本不大不小的红色皮革封面的小本子张开展示在叶芙根莉娜的眼前。

“克格勃特工，克拉夫钦科。”男人好像是怕叶芙根莉娜不认识字似的，多此一举地解说道。

叶芙根莉娜一路上一直听说着克格勃的大名，可现在真的遇到了克格勃的特工，她却感到有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恐惧感。

“啊......您好，我是叶芙根莉娜，请问国家找我有什么事吗？”叶芙根莉娜尴尬地应答着。

“没什么事。”那个叫克拉夫钦科的克格勃特工收起手中的证件，说道，“我也是恰巧遇到了你，你不必过于紧张。”

叶芙根莉娜轻轻地叹了口气，刚才这一出可把她吓得不轻。

特工清了清嗓子继续补充道，“我来告诉你你刚才都看见了些什么。”特工踱起步来，像是大学的教授讲课一样，说道：“首先，我们一座位于切尔诺贝利核电站反应堆发生了爆炸，下场你也看到了：巨大的蘑菇云、多座城市被在一瞬间夷为平地。爆炸半径大概在......”特工思考了一会儿，说道，“五百公里左右。”

五百公里可不是什么小数字更别说这只是半径了。叶芙根莉娜在心中飞速地计算着，紧接着她发现了一个令她悲痛不已的事实——涅拉法小镇距离切尔诺贝利仅仅只有四十多公里，这在与五百公里的对比下就显得很微不足道了。换句话说，姐姐甚至小镇上那些她昔日的邻居此时都已经在巨大的爆炸下化成了灰烬，成为了大自然的一部分，再也回不来了。叶芙根莉娜想自己如果蠢到想要回去妄图找出姐姐的尸体，那真正最有可能看到的是仅有的一片望不到头的焦土，除此之外什么都找不到。

泪滴不住地在叶芙根莉娜白净、光滑的脸蛋上流淌，叶芙根莉娜没有去擦也不想去擦。她一下子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地盯着眼前这个有些模糊不清的、高大的身影，用细微到甚至连她也听不清的声音哽咽着，然后说道：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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