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昏睡

破碎的窗户，满桌的玻璃，以及那洒满绯红月光的桌子前，着装严谨，戴着礼帽的男人正冷冷的盯着窗外。

望着那幻化成蝙蝠的吸血鬼越飞越远，伊恩愈发的握紧了手中的银制小刀。

收回目光，他半是悲伤，半是惋惜的叹了口气。

【艾伦......对不起......还是让那吸血鬼逃脱了。】

【可惜......月光太淡薄，就连相貌也无法看清......】

身上仅有银制小刀是克制吸血鬼的武器，因为袭杀计划的缘故，其他的圣具完全没有带出来，无法阻止它化成蝙蝠逃跑。

男人低头望向了那具干枯的尸体，果然，脖子上有两个孔洞。

【真是不成样子......艾伦，这让我如何向你的哥哥妹妹交代？】

【今晚交手的吸血鬼几乎完全没有战斗经验，轻易的就让我斩断了它的右手，轻易的就让我靠近到了它的身前......空有一身巨力和利爪，却完全无法击中我，是第一次战斗吗？这样的吸血鬼是如何把艾伦杀死的？】

一般来说，要加入守护者的队伍，至少要有阶级九。

而那个完全没有战斗经验的吸血鬼的实力顶多只有阶级八，这样的吸血鬼是不可能战胜同为阶级八，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艾伦的。

念此，他简单粗略的观察了一下现场。

【奇怪，这间屋子里竟是有过处理的痕迹，那只吸血鬼竟然会处理现场？】

还好，那只吸血鬼仅仅是处理了血渍，没有移动屋内的物品，男人又细致的检查了现场，得出了结论——

【可惜，艾伦，你没有将小刀插入它的大脑......只是让它重伤了。】

【是因为重伤使它陷入了“血之冲动”，失去了理智......是因为凭借着红月，强化了自身......是因为化身成了残暴的怪物，凭借着巨力强行把艾伦扑倒了......在这样的姿势下，艾伦确实不可能发出声音。】

【那么那声害怕恐惧的尖叫是那只吸血鬼发出的？害怕杀人，害怕尸体？真是一只奇怪的吸血鬼......难道还保有人性吗？】

压下心中的疑问，轻轻的，他走向前将尸体抱在了怀里，望着干尸的脸庞，原本冷酷，凛冽的眼神此时却带上了一丝悲悯，一丝自责，一丝不甘。

【都怪我......让你陷入了绝境，对不起......让你害怕，让你绝望。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同意的......】

【你本应该......继续活下去的......你本应该......有着光明的未来，我们虽是守护者，却也是对抗着黑暗的可怜虫......】

“......愿你的灵魂能重归于女神，安息吧。”

男人轻轻的阖上了干尸的眼睛，抱着尸体走出了废弃小屋。

【向女神宣誓！我一定为你复仇......】

伊恩暗自发下誓言，站在门前，一手抱着尸体，一手画出十字。

望着绯红的月光，男人沉吟片刻，又重新隐藏于黑暗之中，向着比特市守护者大队的机密隐藏处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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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出去了！

竟然冲出去了吗！？

化成这么小的蝙蝠竟然冲出去了吗！？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劫后余生的庆幸之下，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之下，忘却了疼痛，不由得发出了感叹。

这就是吸血鬼的力量吗？

【在下决定的一瞬间......还以为会弹回来。】

回头一望，那身穿黑色绅士服装，戴着礼帽，有着令人害怕的恶狼般眼神的中年男子，正冷冷的盯着我，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此时我应该已经被碎尸万段了吧，我甚至可以听见他握紧小刀的声音！

【噫！好可怕！......那个恐怖的男人！】

感觉寒毛都立起来了！感觉全身都发颤了！

【又不是我想要袭击你们的......虽然人是我杀的没错......可.......是你们先动手的，再说了......吸血鬼的事，能叫谋杀吗？我只是失去了理智......】

负罪感又一次充满了心中，不论怎么在心中自我辩解，那种感觉迟迟不能释怀。

越飞越远，望着红月，披着绯红的月光，飞舞在空中的感觉十分奇妙。

按理说之前都没有体验过飞行的感觉，也不会飞......很奇怪，但可能是在求生之下，在压力之下，一下就学会了如何飞行。

看着下面的屋舍，明显是近代的样子，有欧洲风的感觉，街上几乎没有人，只有巡逻队在巡逻，应该是有宵禁制度，向远处望去，可以看到大型工厂和烟囱，而中心地带甚至拉起了电线杆，零零星星的有着亮光，看样子这个国家目前已经发展到了以蒸汽为主，电气为辅的时代。

又飞行了一阵子，一阵阵虚弱感来袭，疼痛逐渐重新从体内散发到全身，身体愈发的沉重，几乎快要飞不动了。

看了看身体，果然，就算变成了蝙蝠，也是一副破破烂烂的样子，如今也只是在勉强飞行。

【至少血已经止住了，可怕的恢复能力......】

【不行了.....只能先落下了，先恢复伤势吧。】

吸血鬼被银制武器伤害的话，短时间无法使用血液修复，必须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才可以恢复。

正巧，飞出城市不远过后，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山，没有多想，缓缓的落在了山顶上。

突然间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浮现在了脑海——

该怎么变回人形？

变成蝙蝠的时候因为恐惧与慌乱，是下意识的行为，现在再回想起来，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仔细想想，那时身体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气体，膨胀、收缩，然后又重新凝实。

变成气体？

【试着摸索一下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顺着这种想法，逐渐的有了奇异的感觉，身体变得虚幻起来，膨胀起来，而后又收缩起来，凝实起来。

【变回人形了！】

可来不及欣喜。

因为目前的样子实在过于不堪，身上大大小小的全是伤口，连右肢也被斩断，剧烈的疼痛令人感到虚脱，伴随着隐隐约约的搔痒感。

步履不稳，踉踉跄跄的走到了一棵树下，倚着树干，缓缓的坐了下来。

在温暖的月光下，伤口慢慢的结痂了，在残肢上则可以看到血肉蠕动。

应该是正在重新长出肢体吧？

【恶心......即使被银制武器伤害，也能这么快愈合......】

要是被普通武器伤害的话，恐怕立即就能恢复吧？

“我究竟是什么......怪物吗？杀人......然后被杀......就是我的宿命吗？”

恍惚着，说出了心中所想，似是要排解心中的抑郁，似是要排解心中的痛苦。

【说起来......好像一直说的都不是中文呢......发音类似英文。】

可能是记忆碎片的缘故吧？可能是肢体记忆的缘故吧？不经意就掌握了这个国家的语言，不经意就使用了肉体惯用的发音。

【感觉好疲惫......好想睡觉......】

虽说吸血鬼是夜行种，可经过了肉体的摧残与精神的打击，思绪也逐渐的也飘忽了起来，眼睛一开一合，脑袋一低一起，最终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随着呼吸逐渐平稳，偏着头睡过去了。

（在绯红月光之下，伴随着薄薄的雾气，饱经摧残的银发少女穿着残破不堪的亚麻衬衣，赤着足静静的倚靠在一棵树下，偏着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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