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我点一首《极乐净土》

咚！

又一枚铜板被仍在艾菲莉亚面前的地板上。

嘘——！

不知是谁吹了吹口哨，客人们全都看向了精灵的方向。

“哈哈哈哈，刚才真有意思。”

几位醉醺醺的水手走向两个精灵的方向，就是他们投的币。

“没错没错，继续表演呀精灵，来点更有意思的，嘿嘿~”

又一位客人朝艾菲莉亚身前地板投了一枚铜币。

“我要看艳舞！精灵艳舞！”

“脱件衣服呀精灵，不，多脱几件~嘿嘿~”

“对！吼吼吼吼！！！”

“来呀长耳朵，给鲍勃乐一个~~~”

叮咚——

叮咚——

叮铃——

酒馆里的气氛又热闹起来，刚才这几位水手的话点燃了在场顾客的热情，他们开始对接下来的精灵小姐的“表演”充满期待。

客人们说笑着，欢快的把铜板一枚一枚的丢到艾菲莉亚和芙莱雅的面前，一边对艾菲莉亚和芙莱雅说着戏谑的话语，在酒精作用之下，戏谑里包含着不少不堪入耳的言辞。

当然，没有人会因为这些话感到不妥。

因为酒馆的精灵和马戏团的小丑一样，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帮客人们取乐。就像小丑无论怎么被捉弄都不会发怒，精灵在普通人的印象里也是可以任意调戏、揩油、玩弄的对象——只要付了小费就可以了。

“诶？”芙莱雅的表情凝固了，被十几位客人环顾注视令她坐立难安。刚才那些似懂非懂的话令她不知所措，她带着害怕的表情看向艾菲莉亚，一边拉紧她的手。

吟游诗人一言不发，她脸上的表情还在笑着，可笑容已经似笑非笑。仔细看就会察觉到一丝诡异。

不等艾菲莉亚回应，索菲娅就先一步从位置上站起来，挡在了人群和两位精灵之间。

“各位！你们不要要求艾菲莉亚小姐做奇怪的表演了，那提亚的新律里规定酒馆是不能进行这种表演的。”红发女孩对客人们说。

“女士，可她们俩是精灵啊。”一位穿戴看起来有些小钱的客人微笑着用不失礼貌的话对索菲娅说。

“对呀对呀，她们可是精灵耶~~~”有人立刻开始附和。

“新律规定那提亚人人平等！普通女孩不能进行这种表演，精灵和我们一样，也是不行的。”索菲娅据理力争起来。

“切~~~”

“小姐，你谁呀？”

“别碍事！我们要看精灵表演，表演！”

“什么嘛，钱都给了啦。”

醉醺醺的客人一阵嘘声，索菲娅出面阻止了即将到来的视觉盛宴令他们很是扫兴。

“可……可是……”面对一群醉汉的责难，索菲娅为难起来。

叮当！

就在这时，地面上又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几枚银币沉沉的滚落地板，掉在了三位女孩面前，发出和锈绿的铜板完全不同的声音。

人们循着银币丢出的方向看去，在酒馆的另一头发现了大厅里最粗壮的男人，布克。

“喂，艾菲莉亚你是吟游诗人吧。我要点歌，《赏金猎人之歌》。”

布克放下手里的酒杯，若无其事的对艾菲莉亚说。一切都很自然，像客人向服务员要求上酒，布克要求吟游诗人为他弹奏一首曲子。

所有客人都愣住了，不过艾菲莉亚最先反应过来。

“好嘞客人！《赏金猎人之歌》是吧？芙莱雅，去二楼储藏间给我把竖琴拿来。”

“诶？哦！好的！艾菲莉亚姐姐！”芙莱雅急匆匆的跑上楼梯。

围着两位精灵的客人们见状，虽然心里不爽，可也没人敢对点歌的布克说些什么——且不说这壮汉给的钱最多，也不谈刚才他还在和老板比划剑术，就凭这人的手臂一拳下来无论是这里哪个人的下巴也扛不住吧。

“各位客人！我先给打赏最多的这位先生弹奏，你们想要听什么曲子我排在之后演奏哦~~~不要急，投币的都有份，嘿嘿~~~”

艾菲莉亚已经回复了平时最擅长的状态，开心的开始招呼客人们。

大伙的表情这才舒展开：至少刚才的铜板没有白扔，即使是点歌的机会，也算物有所值了。

“喂，精灵，那我要听《老船长》，《老船长》你会不会呀？”

“会~~~”艾菲莉亚得意的摆摆手。“什么歌我都会~~~”

“《风暴崖》呢？我也投了钱，我要《风暴崖》！”

“行~~~”艾菲莉亚笑着答应，接过芙莱雅偷偷从身后递上的竖琴，随手抚琴拨弄出一段旋律，伴着旋律用优美的声音唱到：

『我们乘风破浪航过世界尽头……』

“是这首吗？”她问。

“没错！”一位水手站起来，五音不全的接了下一句，还没唱完就被他的同伴制止了。

“嘿！别糟蹋了好歌，老实点听这位吟游诗人弹！”

艾菲莉亚对客人们行礼道谢，随后走到柜台前，说：“那么，接下来由我为各位演奏竖琴音乐，祝各位光临红旅的客人们下午愉快。”

索菲娅和艾伦看了布克一眼，布克微笑着对他俩比了个“OK”的手势，索菲娅赞许的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重新坐下。

“你看，精灵和我们一样，也可以远离那些不好的行为吧？”她对同样默默坐下的艾伦说。

艾伦无奈的笑起来，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这个说法。开始静静欣赏艾菲莉亚扬起的旋律。

＊＊＊

『哦~破碎的钢盔，生锈长剑』

『忘却过去自己，接受鲜血洗礼~』

『坦然承担~孤单杀手宿命~』

『哦~~~赏金猎人~~~赏金猎人~~~』

『荣耀与名誉怎敌金币美酒？』

『哦~~~赏金猎人~~~赏金猎人~~~』

『刀口舔血，陈旧契约』

『冷酷无情，染血赏金』

『哦~~~赏金猎人~~~赏金猎人~~~』

『戴上面具，抛弃仁慈』

『哦~~~赏金猎人~~~赏金猎人~~~』

『可曾还回想起~尘封记忆？』

随着艾菲莉亚的弹唱，琴声和歌声仿佛逐渐与酒馆的背景融为一体。客人们很快适应了这新的环境，又开始有说有笑的攀谈畅饮。

“对嘛，这才像是小说里的酒馆呀~”索菲娅笑着对艾伦说。

艾伦正在看伴着吟游诗人的歌词闷声喝啤酒的布克，好像这首《赏金猎人之歌》触动了他。听见索菲娅叫他，这才回过头：“嗯，是这样……小说里的酒馆，真难得。”

“是吧？喝酒，交谈，还有吟游诗人在一旁演奏。我第一次来红旅的时候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地方。”

“结果进门就被布克泼了一头啤酒？”

“哈哈哈哈~~~我记得那时候你是不是在扑灭裤子上的火呀？”索菲娅笑了。

“没错~真想不到，这间酒馆竟真的变成了只有小说里才能存在的模样。”艾伦道。

“诶？艾伦先生应该去过很多地方吧？”

“是的。”

“那么，像红旅这样的酒馆应该……不少见吧？”

“索菲娅小姐，你逛过多少次酒馆呢？”

“一两次……吧。”索菲娅数了数。“以前最多坐个几分钟休息，待着超过一小时的酒馆只有这里了，怎么？艾伦先生想说什么？”

艾伦摇摇头：“真正的酒馆根本不是小说里写的那样的，浑浊、肮脏，酒气弥漫，臭虫遍布，到处都是呕吐物，醉汉的诳语和老板的怒吼此起彼伏，精灵女郎和……人类女郎娇滴滴重复着千篇一律的……你懂得的话。”

“是吗……”

“那提亚真是个好地方。”艾伦放下酒杯。

“是呀！这都是复国军的功劳，嘿嘿，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自大？我也算是其中之一来着。”

“我真希望这间酒馆……”艾伦说。“和这座那提亚城能一直存在这里，一直在。这样我想来的时候可以随时上路，下了船走几步路就又能见到熟悉的……”

他停了停，索菲娅帮他道：“艾菲莉亚小姐？”

“是红旅酒馆，哈哈。”艾伦笑起来。“我怎么可能会惦记那个吟游诗人~”

“那提亚会一直在这里的，红旅和艾菲莉亚也会一直在这条街上的。”索菲娅说，接着红着脸小声补充：“还有……我也在那提亚。”

“嗯，真好。”艾伦说。

“艾伦先生要离开那提亚了吗？”索菲娅话语里带着失落。从艾伦的感叹里她察觉出了些东西。

“我还有笔没完成的买卖，大买卖。我考虑的是这桩大买卖结束后，我该用赚来的钱开始怎样的新生活呢？那提亚真的是个好地方，也许到时候我会把回来这里纳入考虑的。”艾伦说。

“这桩大买卖，和教廷有关吧。”索菲娅小声说。

“…………”艾伦不说话。

“你说的那位，和你有交易的雷利乌斯主教，他是不是就在城市附近？”索菲娅小心的看着艾伦的眼睛，问。

艾伦回望着她，一言不发。

“那天特蕾西娅小姐的药被偷走后，我猜你一定是出去找到了雷利乌斯……求他再给你一份，为了救我。”索菲娅说。

艾伦叹了口气：“你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不愧是复国军里的万事通，索菲娅大夫。”

“我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

艾伦确认了一下四周，没人在注意他。艾菲莉亚正专心的演奏着音乐，听不见他的话，于是放心的对索菲娅说：“我可能会和教廷联合起来，做出一些……对这座城市不利的事情哟，你确定真的要包庇我吗，索菲娅小姐？”

“我不相信艾伦先生是这种人。”

“因为我恰好有能救你的药，所以你就觉得我一定是好人了？”

“和这些都没关系，我就觉得你不是坏人。”

“果然女人凭直觉呐~”艾伦无奈摊摊手。

“我的直觉很准的，没出过错！”索菲娅认真的说。

“哈哈，你的一屋子失败发明可不这么想。”

“诶？！那是那是那是……”索菲娅脸尴尬的涨的通红。“总之我相信你是绝对不会做出为害无辜百姓的事情的，所以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莱伯特的。只是……”

“你希望我重新考虑考虑风险，对吗？”

“嗯……我不想你，那个……”索菲娅低下头，不再往下说。

“如果我不冒险，那就会有很多人面临危险。”艾伦说。

“诶？”

“我保证，我是为了很多人的生命才做这件事的……当然，我也从中赚点钱。你放心吧，我和布克能应付的来，等我们回来会告诉你整件事情的原委的。”

旅行商人对索菲娅承诺，索菲娅默默点了点头。

艾菲莉亚的演奏第四首曲子《海鸥》也在这个时候迎来了终曲。

“好了，沉重的话题就到这里！接下来让我们来点好玩的吧。”艾伦突然收起严肃的表情，拍拍桌子总结般的说。

“啊？什么……好玩的？”索菲娅被一下转变的艾伦吓了一跳，疑惑的问。

“嘿嘿~~~看我的。”艾伦掏出几枚银币，朝艾菲莉亚脚下投去。

叮咚叮咚叮咚！

银币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精灵顺着方向一眼就看到了艾伦，没好气的对他说：“干嘛奸商？！”

“吟游诗人，点歌点歌，三枚银币哦。”

“你想听什么歌？客·人？”

看在钱的份上，艾菲莉亚勉强对艾伦客套一下。

艾伦嬉皮笑脸，大声对精灵说：

“我点一首《极乐净土》，唱、弹、跳请一气呵成，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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