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钥匙（1）

“伊果，这里就是城市外面的风景哦，要好好记住这幅景象，只要你一直为了城市的发展努力下去，总有一天大家都可以到外面来生活的哦。”

“嗯，妈妈，我一定会的。”

……

这是伊果庞大记忆中的一部分。

距离他朝着无垠的天空立下誓约，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年。

三年的时光，足以将原本完整的镜面打碎。

这段时光留在他脑海里的碎片，其实也不过是阳光，亲人，还有一块大地而已。

然而，就算这个记忆力差于常人的孩子已经忘记了那股浓烈的阳光味道。

他仍然记得他所立下的誓约。

应该说这是因为孩子太过淳朴天真呢？还是他的品性已经达到了圣人的水准。

他忘了他为什么立下誓约，他忘了那天他在哪里，甚至忘了他为何在那里。

但他仍然记得誓约本身。

立下的誓约是不应违反的，即使无人监督你的所作所为，即使违反了誓约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但是誓约就是应当被遵守。在他小小的脑袋里一直装着这样的道理。在他的眼里，这就好像每天太阳会升起和落下一样简单。

所以他坚持了整整三年。

有一天，在他回家的路上。

三个结伴而行的孩子将他引入巷子里。

做了一件简单的事。

他们将他推到地上，然后殴打他。

用那钢铁般坚硬的拳头，用那恶劣甚至残忍的工具，一次，一次，一次，又一次，不停地，无情地将他们的愤怒倾泻在他的身上。

他的脸被打得发肿，他的腹部隐隐发痛，他感觉到一阵又一阵眩晕，他好像再也直不起他的背了。

他有点想跑，但是他的脚和腿实在是太痛了，就好像…就好像说骨头在燃烧一样。

然后那三个人有点累了。

“走了吧，要不我们下一次再来？”

他稍稍感到有些庆幸。

“不行，要是这一次不给他点教训，以后他怎么会知道收敛一些？”

他索性停止去思考了。

然后那三个人又将他拖进了巷子深处。

他们试图去掰开他的嘴，但是掰不开。

所以他们就把他的牙齿给打掉了。

他的嘴皮和剩下的牙齿颤抖着，从嘴巴里流出血液。

然后他们就有能力将沾着排泄物的手伸进他的嘴里。

最后他躺在地上，那三个人高高在上，遮住了从巷口照进来的阳光。

“你为什么那么努力？”

“你凭什么那么努力？”

“你有想过你的努力会给我们带来压力？”

这是孩子的世界。

体制之下的纯真。

恶劣的人格与更恶劣人格传递之下的恶劣。

监管体制残缺之下的阴影。

当它们结合在一起。

便成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成了天底下最无趣的理由。

一个天真世界里具有现实意义的恶意。

他趴在地上，他忽然成长了一些，觉得有些事情也带上了一丝趣味性。

在这个不被幸运光环眷顾的地方。

他被打了。

成群的蚊子盘旋在他身上。

老鼠往他身上嗅了嗅，然后离开了。

然后，他身上剩下的钱被流浪的人掏走了。

那些人说的对。

他凭什么为了大家去努力？

他有想过他的努力会影响到其他的人？

他太搞笑了。

……

那一天自始至终他没感到害怕过。

当治安队试图将他带回他的家时，当他在温暖的背上朝着温暖的家进发时。

他却在这时伸出了反抗的手。

“你怎么回事？老王？你怎么让他掉下来了？”

“我也不知道啊…这家伙重心一直在动…怪了啊…”

“放屁，我看就是你不务正业。”

……

当治安队的成员敲开那扇熟悉的家门。

当记忆中的长廊又出现在他眼前。

一切都没变。

他的母亲还是那副脏兮兮的模样，两只手指夹着一根烟。

他的母亲还是那副疲倦的模样，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的家里还是那样，墙上挂着的金边相框里，保存着半张被撕开的照片。

“治安队？有什么事？我没扰乱治安。”

这听起来不是相当友好的语气。

“我们想说…咳。带上来吧。”

“这是…什么？”

“我们在街边发现了这个孩子。也许我们的表现有时候并不能称得上好人…但是…咳，还是想说希望您能够保护好这个孩子。”

“什么？”

“总之，我们先走了。”二人将伊果交到了他母亲的手上，随后便匆匆离开。

“这些条子…他们在说什么啊…”

名为玛利亚的母亲微微抬起一只手，侧着头望向手中的生物。

“伊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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