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那个少女，昏迷

迪拉那雪一样苍白的脸看起来很平静，那对深蓝色的眸子虽然很疲惫，却依然在温柔地看着他。

少女的嘴唇很干，甚至已经开始皲裂。

这是失血过多的人会有的脱水反应。

“我现在……怎么不那么冷了……”

“那是因为我在抱着你。”

【人偶】撒谎了。

这是伤口发炎而引起的发热反应。

“是这样吗？那真是麻烦……您了……咳咳咳咳……”

迪拉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但他还是能依稀地听见莫亚的话。

“没关系，好好休息，我会照顾你。不过，千万别睡着了。”

莫亚说出的是程序性的假话。

每次有平民或是【人偶】即将死在自己面前时，他都会这样安慰对方。

尽管如此，他还是想竭尽全力地保全对方的生命，而不是轻易放弃。

“可是……我真的……好困啊。”

迪拉吃力地撑着眼睛，几乎没办法睁开。

风声似乎成了最好的催眠曲。

过低的气温也带上了催眠的作用。

“我们聊点什么吧，这样就不会困了。”

“嗯……军官先生……你来问，我说……”

灰发少女缩紧身子，小脸安心地贴着【人偶】的胸口。

“你为什么……要为了救人……嘶，奋不顾身地跳下来，这很危险的。”

腰际的伤口越来越痛，一阵阵痛感让莫亚说话不住地倒抽着气。

“哈哈……军官先生，我就猜到……你会这么问。”

迪拉吃力地喘着气，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

“可能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命，没有别人值钱吧……”

“怎么说？”

“毕竟……我是外族不是吗？无论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有什么太好的……结果。有些事情，就算是努力，也做不到。”

少女一摸黏黏糊糊的脸颊，手上留下鲜红的血迹。

“我就想啊……如果我可以把我的命拿来……救一个，或者几个比我，有希望的人……也许，会有点意义吧……所以，就跳下来，救人了。”

“原来如此。”

莫亚轻轻抚摸着迪拉的头发，很能理解少女的想法。

皇国军队根本不可能给外族更多的机会，也不可能有所谓的晋升。

再加上重重叠叠的传统观念，很多外族贫民最后都只有从外国来到皇国谋生，最后被皇国逼走的命运。

他们的后代，就算怎么和本国人混血，也无法抹掉外族的标签。

这是外族的绝对宿命。

不知道怎么安慰眼前的人偶，忍着腹部的剧痛，轻轻按摩少女的头部。这样可以稍微舒缓头部出血的闷痛感。

“我明白了。”

【人偶】只是吐出了最简单的四个字，却让灰发少女全身不住一抖。

那种内心悸动的奇妙感觉又来了，而且这次的却是带着阵阵的温暖。

【这……就是我一直想听的话吗……】

【也许吧……】

迪拉双眼向上一睹，发现【人偶】的嘴角流露出至诚至真的味道。

随即，雪白的俊美脸庞上展现出温柔的一笑。

犹如天使般的笑容，立刻在迪拉心中留下了深深的一个雪白色的温柔记忆。

“谢谢你……咳咳咳咳！”

灰发少女咳嗽着，无力地回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眼睛慢慢地闭上了……

在临失去意识的一刻迪拉依然能微弱地听见莫亚在唱歌。

不过已经太晚了。

“os iusti meditabitur

sapientiam（义人的口道出智慧）”

“et lingua eius loquetur

iudicium.（义人的舌诉出正道）”

莫亚将迪拉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容沉静地低吟着。

如今的他所能做的，就是在应按照自己平时能做的那样，用这首不太适合由他来诵唱的歌为这些即将下地狱的可怜人送行。

根据外族的传说和神话，上帝以污泥创造了世上第一个女人，她就是世上第一个男人的第一个妻子。后来以“我们都是从泥土里生出来，应该平等”的理由，拒绝上帝要她服从男人的要求，并在三位天使的威逼下跳到红海自尽，堕落后与魔鬼相恋。

他和魔鬼有一个女儿，她就是莉莉姆（Lilium），意思是百合花。

由于母亲的堕落及与父亲是魔鬼的缘故，所以在某些人观点中会将她魔化，而她的女儿莉莉姆亦常受到牵连。

在外族的传统中，这首歌被用来送别亡者。

在皇国饱受压迫的外族人认为自己是莉莉姆，一朵普普通通的百合花，却因为很多事情的缘故和逃离不了的出生，背负了鲜血的罪孽和流言碎语。

这首歌，算的上是自己对于出身的不满的歌曲吧。

人偶抱着已经昏迷的少女，面不改色地继续自己的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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