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论剑论剑，论个鸟剑

“什么山论剑？”

“华山论剑。”

“华山论什么？”

“华山论剑……”

“华山什么剑？”

“——都说了是华山论剑！真是的，这个名字有那么拗口吗？”

不拗口，反而还有点耳熟。

实际上，经历上一次的比武大会之后，江湖表面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许多地方私底下恐怕早就已经喊杀声一片。

虽然朝廷已经出手整治过武林各派，并且明令禁止江湖人士比武斗殴。但这种事情本身就像扶桑武士的腋毛一样，除都除不尽。

说起来，之前好像还有人把比武地点设在皇城之巅的。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剑圣据说当场毙命。

剑魔被砍几十刀后下落不明。

剑神现在依旧在天牢里被关得好好的。

顺带一提，隔壁牢房关着的是他的死对头剑仙。

但愿两个人不要打起来才好。

总而言之，不论名字怎么变，武林大会也好，华山论剑也罢，即便是决战皇城之巅，都不能改变这一切的本质就是大规模有组织的斗殴。

像这种为了一个名号而挑起的纷争比比皆是，毕竟江湖过客有时因为路边的一碗豆腐脑都能大动干戈。

所以，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武林中人都想当英雄。

然而只有乱世出英雄。

“师兄？”

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师妹却一脸期待地注视着我。

“怎么样，有没有一种心动的感觉？”

“并没有，再来一碗。”

按照约定，输得一方要负责今晚的晚餐。

小师妹一共输了十七局，也就是说，我们是从三局两胜，五局三胜，七局四胜一步步抬升到十七比零的。

虽然为了照顾到小师妹的自尊心，特意打了很长一段时间，弄得我现在有点腰酸背痛……

不过，结局好就行了。

我一边慵懒地打了个呵欠，一边将碗递给对方。

“还有，竹笋很好吃。”

“是吗？说到春天果然还是竹笋，这可是从其他地方好不容易弄过来的呢……不对！我们在讨论的不是食物吧？”

嘁，转移话题被发现了。

说起来，明明是茶余饭后的闲谈，为什么会突然聊到这么沉重的话题？

所以又是跑出去和别人打架，然后成为人们口中所谓的天下第一吗？

啊啊，没兴趣，完全没兴趣。

“……你师兄我，也差不多过了那样的年龄了。”

我喝了口茶，望着窗外逐渐凋零的花瓣说道。

仔细回想起来，出山之前，也会经常关注江湖武林的动态。

有人归隐了，有人封剑了，还有的人金盆洗手了……

当时还会觉得矫情的不行，作为武林人士就应该去面对波澜壮阔的人生。比武论剑这种事越多越好，行侠仗义的同时顺带把把妹，才不枉被称作江湖儿女。

现在？和平万岁！

“我说，是你自己跟我说有什么要事相谈的吧。”

“这难道不算要事吗？”

“不算。”我接过小师妹递来的饭碗“我还以为是东边有扶桑入侵，北方有敌国战事，南面有瘟疫，西部有叛乱呢。”

“你什么时候这么忧国忧民了？”

小师妹投来了充满质疑意味的目光。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所以说，就算参加华山论剑，最后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当、当然是为了武林盟主的位置咯。”

小师妹的眼神微微向边上游移了一下，看起来有些可疑。

不过她说什么来着？武林盟主？

对了，自从三年前的武林大会之后，选举盟主一事也一直被搁置。

“也就是说要在华山论剑中决出武林盟主的人选吗？”

“是的，正如你所想。我说，反正师兄除了能打以外别无所长吧？给我弄个武林盟主回来玩玩。”

“哈……？”

“毕竟自从你宣布要静心修养一段时间，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年。除了帮忙跑腿外，每天就只是看看三流话本，这样纯粹是在浪费生命吧？”

“怎么说呢，过去我没得选，但现在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我喝了口汤。

“更何况比起以往，如今的我可以说是更加的光彩照人呐！”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小师妹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再怎么说，我也不可能养你一辈子吧，恩？等我嫁人了，圣女一职到时候想必也会交出去。等到那个时候你该怎么办？”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太好。

不过，小师妹，我怀疑那一天可能永远都不会到来哦？

毕竟作为魔教圣女，底下有不少教徒死忠追随。

想要娶小师妹，就要有被无数把刀子剁成肉酱的觉悟……

——至少得先过了我这一关。

“而且，如果师兄出马，一定能够夺取武林盟主的。”

“……师妹，竟然如此信任我。”

“反正师兄除了能打以外，基本上就是个废柴家里蹲了嘛！”

那个，师妹，能不能不要总是废柴家里蹲地挂在嘴边上？很伤人诶。

虽然我承认自己最近是有点怠惰，不过……

“就算我能夺取武林盟主，最后又能怎么样呢？”

似乎并没有听出我的言外之意，小师妹不假思索：

“还能怎样？一统江湖，千秋万代呗！”

“白日做梦。”

我连忙摆了摆手，表示那并不可能。

但小师妹显然还没能理解：

“怎么就是白日做梦了？武林盟主不就是做这个的吗？”

“我问你，某天突然有个人拿了把大宝剑还是传国玉玺什么的，对武林各派号称从今以后自己能够统一武林，号令江湖，你觉得这家伙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不过，听起来像个笨蛋。”

“那么，争着去当武林盟主，和这个笨蛋有什么区别呢？”

小师妹歪着头想了一会，并没有反驳我。

都说武林盟主是江湖中武功最高的人，不为私利，不为任何一派，使江湖团结统一，令武林发扬光大。

但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那就是个吉祥物而已。

所谓同盟，要求万众归心。

然而门派之间各自为战已久，早就已是人心散乱。所以武林群龙有首无首，其实本就没有多少区别。

更何况这件事疑点多多，不过令我感到在意的倒不是这个。

“说起来，突然谈起这个话题，应该不是偶然之间的饭后闲聊吧？”

“恩——？”

“你还没有真正告诉我，为什么这么想要我参加那个华山论剑呢。”

作为从小生活在一起的同门师兄妹，对方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多少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师兄，还真是瞒不住你。”

小师妹摇了摇头。

我笑了笑。

“那当然，你的说辞太不自然了，一点都不像是以前直来直往的风格。”

“直来直往吗……”

小师妹的嘴唇好看地微微扬起，浮现出让人联想到是苦笑的弧度。她并没有与我对上视线，而是低头把玩着手中的茶盏。

我本来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想了想随即作罢，反正认识了那么长的时间，什么样的麻烦多少也能猜得出来。

良久，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小师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函。

——五岳剑派承上。

这样的字样，出现在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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