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错，我也错（42）

王银并没有说半句周南风的不是，言辞间甚至还在为他辩解，说兄妹乱仑，全是因为周知意的不知廉耻

如此一来，三军统帅和帝王的立场便是一样的，没有冲突，矛盾点自然就在周知意身上，周南风甚至不能阻止三军执行皇命

等周知意身上承欢的痕迹暴露于众人面前，那时便彻底坐实了周家兄妹苟且的事实

毕竟周知意是周南风带到点将台的，也是周南风亲口说妹妹突染恶疾身亡的，更何况皇帝金口玉言，说他们同塌而眠，谁敢上来对质？

等将周知意浸了猪笼，再来以私德败坏不堪大任，先收回周南风手中兵权，此后一步一步，慢慢瓦解周家侯府威风

皇帝亲口说的，周南风私德败坏，又没收了他手中权利，就算他家世再显赫，人再如何俊美又如何，没有皇帝开口，哪家姑娘敢嫁给周南风？

他就是要威远侯后继无人，香火断绝！

他还要暗中将周知意救起，让她成为千人枕万人睡的烂货，他更要周南风一辈子活在世人的指指点点之中，否则怎能消除他心中戾气？！

而周南风要的也是这么一个突破口，他要世人都知道，帝王难容功高震主的周家，他不堪镇压，最终反出大周

可是这个借口绝不是周知意！

他从没想过要让周知意背负这千古骂名

皇帝倒是取舍果决，明知三军只知将不只皇，他就将自己绑到他那一边，完完全全让周知意承受所有过错

周南风高举佩剑，正要发号施令，被他护在身后的边小兮却趁场面混乱快步上前

她跃上主帅战马，抽出腰间佩剑，直指高台帝王

边小兮：王银！休要血口喷人！我与兄长清清白白，岂容你玷污我兄长一世英名！

五官烈焰的少女美得恍若妖姬，她剑尖对准这大周天子

边小兮：我与你自幼相识，青梅竹马，这才是整个大周人尽皆知的事实，我为父亲守孝三年，你登基为帝，却不守承诺不守规矩，立尚书府区区庶女为后宫第一皇贵妃！

边小兮：为了一个相识不到三年的女子，你诋我毁我，我入宫三月，受尽宫人凌*辱，你说这是不是事实！

王银怒目而视，却无法辩驳

边小兮：当初先皇下诏，若非为父亲守孝，我本该是你名正言顺的太子妃，如今大周执掌凤印的皇后！可是却因为你宠妾灭妻，我堂堂侯府嫡女在后宫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庶女随意踩踏！王银！我所言可有半句虚假？！

边小兮：兄长怜我惜我，用圣物丹青龙坠换我自由之身，这是不是事实！

少女句句逼问，却句句皆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王银胸膛剧烈起伏，双目猩红

边小兮：你既已答应让我出宫，之后却又做出那副情深模样要重新迎我入宫，我不肯，可你是皇帝，周家就算满门忠烈又怎能抗旨不尊？

边小兮：我诈死，不过是兄长为了带我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的无奈之举——

王银：一派胡言！

王银怒不可歇

边小兮：到底谁在一派胡言？！

边小兮美眸几乎燃起流火

边小兮：你仅凭只言片语，就将滔天大罪压在我和兄长身上，你是何居心？

王银：朕亲眼所见！

边小兮：你是皇帝！谁敢和你对质真假？！

边小兮一语挑破

边小兮：我兄长忠烈之心，日月可鉴，天地为证！

边小兮：我与他兄妹之间更是清清白白，堂堂正正！

边小兮：今兄长却因我这女子之故遭受无妄之灾——王银，身为丈夫，你薄情寡义，身为幼时好友，你背后捅人，身为天子，你没有容臣之心！

边小兮：我周知意欺君犯上诈死是事实，可我绝不会让你往我兄长身上任意泼脏水！今日苍天在上，我周知意对天发誓，我与兄长周南风之间绝无任何龌蹉！但兄长因我之故，被帝王任意揣测，今后仕途尽毁，知意愧对先祖愧对三军，今唯有一死以证清白！

昭昭言辞，烈烈如荼，少女铿锵之语仿佛还在耳畔盘旋

周南风怎会料到她竟决绝至此！

周南风：小意——！！！！！！！！

他甚至生出站立不稳的软弱感来，朝她赶过去，却只来得及看着少女从马背上跌落的身体

血溅当场

周南风为了接住边小兮身体，因为冲势太急，少女又跌得太快

他向来稳健的双手甚至都在发抖，顾不得说话，空出一手就要撕开内衫帮少女止血

本该重伤或死亡的边小兮却蓦然睁眸，朝他眨了眨眼，眼眸里一片朝气灵动

周南风微怔，边小兮赶紧又不着痕迹的往他掌心狠狠掐了一把表示自己没事

刚才这一箭是阮琉璃射的，边小兮早就暗中派人有意无意的向阮琉璃身边的人提起此事，果不其然，阮琉璃中招了

她又不是傻，和哥哥的好日子都还没开始呢，怎么可能会死得那么悲壮

她向来狡诈又无情，除了哥哥，否则谁都别想占她丝毫便宜

他们是想反，可绝不是被天下人唾骂的那种反，她要名正言顺，她要哥哥名声丝毫无损，甚至站在道德高点狠狠压住王银！

哥哥是神，怎么可以有兄妹乱仑那么不堪的污点？

哪怕哥哥不在意也不行，所以她拿周知意的名义发誓，是因为周知意真的和周南风没有丝毫龌蹉，和周南风有关系的，是她边小兮

周知意这个身份，既然会给哥哥造成困扰，那就丢了吧，用性命为哥哥造势，边小兮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

没错，刚才阮琉璃这一箭，血看着留得多，一看就是射得又深又狠，一绝不能活的模样

实际上那个时候她长发散乱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挡住了，借着那功夫，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脖子上当然也有伤痕，但其实非常浅

战袍里面还有早上为了挡住她没有喉结而准备的高领里衫，恰好能遮掩住这一切，她戏做得那么足，不可能有人怀疑的

又加上阮琉璃本身就对周知意有着滔天的恨意，所以可以说是万无一失

周南风见她一直趴着，伸手扒开她衣领，见伤口确实不碍事，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他甚至生出劫后余生的后怕感来，狠狠往她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掐了把，边小兮疼得眼泪汪汪又不得不装死

周南风回过神来，当然也不可能浪费她的一番心意

做出急慌悲切的表情，拿出常备的金疮药，像是手抖得拿不住，往她伤口上倒了整整一瓶，又摁住她的手在金疮药上滚着裹药，见伤口很快止住血，这才作罢

他维持着单膝着地抱着妹妹的姿势，见怀中少女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模样，他像是无法置信，过了许久，才狠狠将她勒向胸膛，看似悲怆，实际威胁

周南风：周知意，看我怎么收拾你！

仿佛终于接受唯一亲人在自己面前死亡的事实，他动作缓慢的将少女的尸体放在地面，红着眼看向点将台上同样不敢置信的皇帝

周南风：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仰视高台上的帝王，他解下战盔，拿出兵符，脱下战袍，将这三样东西一一摆放在黄沙地面

周南风：可如今南风这条命是妹妹换来的，恕我——难以从命

他不再以末将自居，抬眸直视帝王眼睛

周南风：今日，三军为证，周南风交出兵符，交出爵位，以白丁之身走出点将台，日后生死有命，造化凭己，望天子自重，也希望皇上能够给舍妹一个交代

说完，看了一眼正处在慌乱中的阮琉璃

他没有多言，语毕，抱着‘已死’的妹妹，着一身白色中衫，如松般，不弯半点背脊，一步一步，跨越三军所在队列，走出点将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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