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海威.亚特兰

“人类是就算世界毁灭的前一刻也会优先计算自己的利益的物种。或者说是会完成自己认为优先度较高的事，哪怕在别人看来极为不合理。”海威的话语深处的自我否定，给其本身带来极为强烈的动摇。斯塔亚的神经也跟着不稳定起来。

“海威.亚特兰成为第一继承人，也是仅剩的继承人，那时贝那多与亚特兰的合并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战争带来的损失让三大公爵的两家直接垮台。之后的战争义务完全抛给了军事力量薄弱的科斯洛公爵和虽损失惨重仍有余力的帝国。

“但是海威.亚特兰，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所谓的正义。不希望悠久历史的亚特兰就此陨落。他以这样敷衍的理由拒绝了。”拒绝那伸来的手时的自己显得缺乏理智而且极其愚蠢。愚蠢到无法正视那个提议下贝那多巨大的让步，贝那多与亚特兰不同，家臣众多，对于家主的决定，家臣的支持必不可少。为此蒂特蕊希所付出的努力是海威无法想象的。甚至拒绝思考。也难以想象如果是由自己提出而被蒂特蕊希拒绝是一种怎样的绝望体验。

“海威.亚特兰就是如此愚蠢之人。”无限的懊悔与自责，除此以为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于这个男人此时的情感漩涡中。哪怕就算是愚蠢的海威.亚特兰也明白他所拒绝的是家族背后的少女。

“如果重新来过，您还会拒绝吗？”斯塔亚不禁出声询问。

“我所懊悔的只是愧对蒂特蕊希的心意，而不是做出的决定。因为那时我有优先度更高的事要去做。现在看来这一切的结果并没有那么坏。我有着一位美丽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也许是想起了远在帝都的亲人，海威刚毅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

“斯塔亚，你愿意认我作父亲吗？”海威跳跃性的话语使斯塔亚一时呆滞。

“我相信长大后的你，一定是一个出色的人。本来想给你和薇儿定个娃娃亲，不过这不符亚特兰的家风，那就退一步吧。”海威希望斯塔亚以后能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战争所带来的以及他本身所遭遇地不幸对一个孩童而言已经够多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斯塔亚除了沉默没有任何应对的经验。

“身为亚特兰家的人，我在此会告诉你亚特兰的意志。但是，无论是你还是薇儿，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你们获得安稳的生活而非背负什么。”

“亚特兰的真意是守护。亚特兰肩负英雄的使命。这就是我希望由我来终结的意志。”海威的瞳孔闪烁着不屈的光芒。那光芒所预示的是坚守还是终结，斯塔亚难以看透。只是海威.亚特兰的眼中开始沉淀着某种斯塔亚曾见过的光辉。那是斯塔亚被海威从莫尔那多口中夺下时，冲散恐惧，照亮黑暗的光芒。

“在那拒绝之后的两年间，亚斯.席卡布尔，帝国席卡布尔伯爵次子入赘贝那多，借助那个富商伯爵席卡布尔的财力与帮助，贝那多很快站了起来，不久蒂特蕊希.贝那多也被法尔娜大水晶赋予“最强”称号，被誉为第二英雄。也标志着战争的收尾。”斯塔亚似习惯了海威言语的跳跃性，沉默的继续听着未完结的故事。

海威把手移到了受伤的部位，精准的控制冰刃割断缠绕的绷带，露出腹部虽用治疗魔法处理过，但仍然深可见脏腑的伤口，相当严重的创伤。

斯塔亚盯着那伤口只是最开始的皱眉随即恢复平静。一直盯着斯塔亚的海威再次确信了一件事，这孩子理解接受事物的能力极强。这让他感到一丝放心。

“亚斯是一位极为优秀的人真是太好了。”这是由衷的话语，亚斯.席卡布尔的优秀成为自己的救赎“啊，多么软弱的人。至今仍不敢面对蒂特蕊希的懦弱者。”

“催生”产生的最初目的是用于治愈的魔法，恢复速度是一般自愈魔法的数百倍，但其治愈的患者三天内必然会死于身体机能衰竭。并且因没有，有效的阻止方法而被列为最恶毒的魔法之一。为了医治妻子的“拉维斯咒诅”，海威身为一个战士却拥有极高的魔法造诣。特别是在广度上，海威从未放弃任何可能的机会。因此只要是所知范围内的魔法，海威都有所涉及。

看着海威手上妖艳的绿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斯塔亚从书中得来的知识告诉他海威的目的，这让他感到很不安，但他无法说出阻止的话语。澎湃的情感冲击着斯塔亚脆弱的情感壁垒，不能哭，不可以哭，此时不是可以随意任性的时候……

海威.亚特兰的故事与其说是给斯塔亚听的不如说只是自我的忏悔与亚特兰英雄之名的决意。

“斯塔亚，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长大后千万不要学叔叔抛妻弃女打算给旧情人殉情啊！如果见到那未曾谋面的亲人，也请作为一个男子汉替没用的父亲看顾一下吧！”

自嘲的言语化作利刃指向自己，斯塔亚，你还有亲人存在于世，所以一定不要放弃，无论是你那善良的心性还是悲惨的命运，请一定不要失去希望。

身体能够正常活动让他感到满意。那么就没有时间犹豫了。

“叔叔，不是那样的”斯塔亚的感情终于突破了极力控制的防线。从什么时候已经哭不出眼泪的呢？斯塔亚已经忘记了。不要哭，想哭，哭不出的眼泪化作内心真实的话语“叔叔不是懦弱者，叔叔你不是没用，叔……父……父亲您只是无法容忍别人的牺牲。”

拿起外衣正要踏出门的海威因那来自孩童灵魂的呐喊变的无法动弹。不知何时僵立于门外的亚斯目光幽深。

“哈哈哈哈哈哈，是啊，原来是这么简单的事。”哥哥，父亲，十年前的蒂特蕊希，替自己抵挡咒诅的妻子，现在的蒂特蕊希，在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地方，所为之人包含自己或只为自己，所受到的伤害，难以容忍。难以容忍的失去理智，不畏死亡，伤害他人，抛弃责任。亚特兰的正直只是自身的扭曲罢了。啊啊，但是啊，如此的海威.亚特兰存在于此，海威.亚特兰的生存方式无法更改。亚特兰的真意是守护，而不是无力的愤慨着被守护。亚特兰肩负英雄的使命，怎能容忍他人的死亡。

“你有理由避免牺牲，然而你自我满足式的牺牲只会给生者带来无限的痛苦。”亚斯内心的嫉妒让他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低语出残酷的正论。这出于对海威能如此坦荡犯蠢的嫉妒，有多可笑就有多真实。

我们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而我们的选择往往需要更多的人付出代价。然而亚斯选择的权利与蒂特蕊希的期望相比是如此的稀薄。

亚斯话语所指之人让海威的呼吸变的灼热起来。

“拜托了！”话语里的迷茫被强行阻断，热切的决意面前早已不存在世俗的一切。被斩断的退路不会连接，海威.亚特兰存在形式应当被否定，却难以否定。

“如此轻易的给人以枷锁却毫无迷茫的挣脱枷锁，果然，不能接受别人的牺牲，却无视亲近之人的心意走向死地，无论是你还是蕊希都不是英雄，而是偏执者。”看着远去的海威，嘲讽的笑意无法掩盖，是对自己的还是对海威?亚斯毫无疑问的厌恶着海威.亚特兰的存在方式。但也同样厌恶名为亚斯.席卡布尔的生存之道。他多么希望能代替蒂特蕊希走向生命的终焉，而不是承载她的希望努力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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