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丰壤巫女（4）

快报上的“次日”指的是今天，停靠的地点正是这个边陲小镇希尔法。

以至于石怀才刚放下报纸没多久，在听到外头的一片惊呼后，就从窗见到远处有飞船缓缓靠近。

石怀将报纸丢进道具栏，从长椅上起身再度贴近百叶窗的缝隙，向外头远处仔细查看飞船。

快报上说那是飞船，但在石怀看来更像是“飞艇”，也就是用热气或轻气（氢气、氦气）作为空浮力的大型空中载具，有着飞行时间长但速度不快的优缺点。

因为距离有些远，无法判断飞船的准确速度。

但从飞船那像是大胶囊的船身——花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才越过了两国交界的山脉。

从这点来看，那艘如轮船般巨大并缓缓接近此地的飞船，速度应该只是良马全力奔跑的程度。

四十公里左右的时速——这在石怀看来，这种飞船相比于速度，其意义应该在于跨越不良地形和携带大量人员等等方面。

尽管如此，飞船却是周边一带列强只有农业国运用成熟的交通工具。

帝国的还挣扎在反复坠机的实验阶段，而王国则根本没有。

可见“地磁气”工业革命并非均衡地提升所有的科技。

也许唯有像是农业国福尔图这样，没有心思将魔导科技运用在兵器上的国家，才能率先开发出这种速度不快，但又巨大安稳的空中载具吧。

但无论如何，农业国登报公开了巫女访问外加交通途径是飞船——如此显眼的办事方式——

王国法律不能处置的贵族子嗣在边境被平民英勇军杀死了，而又在几天后是他国要员盛大来访，然后两方就此事展开交涉……

——石怀想到的也就只有令事情复杂化的头疼结局。

正因为愚钝如石怀的人也知道这事头疼无比，所以在现实世界时的情况，往往是军事行动在先——不一定要打仗开火，但一定要出兵压制。

就算不出兵，也要将便于展开行动的军事基地建立在问题核心地带的周边。

如此一来，军事行动的本质目的也就不再是打仗了，而是政治倾轧。

不会有无辜人员的牺牲，也不会有费时费力的长时交涉，是相当省力有效的做法。

然而对方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无法理解，所以石怀才会感到头疼。

但至少石怀不是自负的人，正因为这位如少女般过分可爱的小小红发少年——知道自己并不聪明，所以他才会猜测对方有准备更高明、高效手段的可能性。

譬如对方的来头——农业国福尔图侍奉丰收女神迪娜卡的丰壤巫女。

快报上有关于丰壤巫女的简单介绍，说是有着继承了古代人的血统，地动级磁强三千四的同时又有“特质”——

修复土地、促成丰收的“咒术”，和安抚孩童、看破谎言——说道是巫女共通的“巫力”。

这令石怀原本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如果快报上面的内容不是为了吸引阅读量而刻意编撰的假消息，那么无论是“咒术”还是“巫力”都可能会是棘手的能力。

若“咒术”果真能修复破坏得已不成样的河川，那么“计划”便等同于失败了一半。

虽然考虑到丰壤巫女一方定会据此向王国方面提出交涉条件而实施修复，但石怀不认为可能会作为代表出席的边境伯会如约履行条件，就算答应也可能会找破绽下手。

不如说在这之后，边境伯可能会因侵略执行的推迟而对边陲小镇希尔法进行“秋后算账”。

至少在今天中午聚集来的5万人中，没有确认到领邦军或是《逆光》等等边境伯势力的身影。

也许卡特三兄弟的死亡以及逆光十英杰的接连消灭——也许是这些没有传出去的消息，对方需要花时间确认。

毕竟随着战闻扩散，边境伯的行动是早晚的事情了。

如果事情变成那样的话，如果谈判交涉磨磨蹭蹭到那个地步的话，石怀就不得不再组织部队去解决边境伯了。

但那样的效率定远远低于“计划”成功时的情况，不是石怀优选考虑的事情。

因此着眼点也就来到了“巫力”——石怀判断可能是某种干涉精神的能力。

毕竟现实世界已经有了通过“多向核磁共振波普分析”的读心术和“音波行为强制控制磁频”的洗脑术，因此石怀不认为在这个充满“生物磁气”的奇妙世界会不存在精神控制能力。

巫力中“安抚孩童”可能是对精神脆弱者的洗脑控制能力，“看破谎言”则有可能是某种精神读取能力。

只是“看破谎言”在旧世纪一般认为是某种逻辑对话用以看破谎言的刑侦技巧。

因此所谓的“巫力”是否真实，石怀没法确定。

但如果有知情者隐瞒的情况被看穿了的话，那么“计划”就等于前功尽弃。

为此石怀不得不予以应对。

于是小小红发少年，向房间内委任为临时《大剑》副团长的士兵下令：

「那边的你，传令下去，禁止参加过战斗成员与对方接触，期间戒严一切生人靠近孤儿院和驻屯地。」

「是！」

这名数日前还是镇民，但现在却脱胎换骨般了的青年，严正敬礼后随即离开房间。

石怀也向骑在背上的缇亚娜下令：

「还有你，缇亚娜。如果那艘飞船在这里降落，你须避免与他们的接触。」

「好~！」

双马尾少女在石怀的耳上轻咬了口，也便轻快地离开房间了。

见缇亚娜轻快的样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小镇的处境，对此感到担心的石怀向身旁静候着的莉莎下令：

「莉莎，麻烦你去汇总一下另外两帮探子的资料，找不到就不强求。另外叫几人射弩的好手编成狙击部队偷偷跟在缇亚娜后方，以备应急。」

「明白~」

便是这样，骑士团驻屯所二楼的房间又变得只剩石怀一人了。

现在是平静地等候时间的流逝。

不久前还在攀越山岭的飞空艇现在已靠得相当近了。

最终在小镇街道外被破坏河川的开阔地带降落时，石怀有些苦恼了。

因为现在石怀知道，就算根据少得可怜的情报，也能知道就希尔法一带事件而行动起来的势力——

丰壤巫女一行、琉璃王国南部边防军、统领包括希尔法在内的整个南部边境地带的边境伯，以及其他两拨不知道是什么来头的人。

然后那些明显没有来头的人——

应该是担心家园情况的其他希尔法人，以及普通商人和好事者已经聚集来又有5万人之众。

根据石怀的再一轮估计，可能不用一个星期，辽阔如王国、农业国广袤疆域上人，想必其中有大半都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吧。

这个因为忧郁样子显得有些甜美的少年，并不担心此地情报的扩散。

而是担心情报完全扩散之前，边陲小镇希尔法的问题仍没解决，以至于没有办法动身去寻找讨伐妖精之森梅露露一带魔物潮流的姬骑士一行。

如果事情变成这样子的话，石怀便打算背弃边陲小镇希尔法的人，直接动身去寻找姬骑士。

毕竟石怀的最终打算，正是利用姬骑士的关系网，进而获得在这个陌生世界寻找“老婆们”的线索。

原本是想等情况安定下来后再问，但没想到姬骑士又马上出动了，然后是卡特三兄弟上门来找麻烦，又有了之后石怀为妥善处理一切而不得不定下的“计划”，以至于现在——

农业国方面没有按石怀想的那样去行动，让“计划”有大半又不得不推倒重来……

果然事情考虑越是周密，越是天衣无缝，就越有可能功亏一篑。

他人无法按照自己设想的那般去行动，一说是自己过于自负，另一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正因为“计划”里面有不得不依赖于那些无法信得过的人的成分。

所以才会越是弄权谋术，就越是容易功亏一篑。

“果然人类是有极限的吗……”

石怀便是这样常常暗自喟叹并神伤不已着的。

现在，已经停稳了的飞船舱门打开。

尽管距离有些远，在驻屯所二楼看不清半公里外人的长相。

但还是能透过午后良好的光线条件，确认到身着一袭淡青制服的少女，其他地方因距离关系看不清，但那有开肩和酥胸半露——有些大的晶莹白皙在日光反照下比其他的地方更夺人视线。

这种样式有些独特的制服，应该就是所谓的巫女服了。

看向那身巫女服，石怀也总算是知道他身着的魔导制服被一些镇民误认为是巫女服的原因了——尽管那是巧合。

开启的舱门先是几人草草跳下，这几名打扮明显不同于琉璃王国的人全副武装，下来戒备现场。

然后这名少女沿着舱门弹出的走梯缓缓下来，一时惊呼四起令现场变得更为嘈杂，人们亢奋的声音连隔了好几栋建筑的此地都能听到。

若让石怀仅从状况判断，这名少女应该就是“丰壤巫女”了。

在丰壤巫女和她的护卫者下来后，之后的下来的人——

这些人在下来后选择第一时间和现场民众打招呼，并和那些在现场维持秩序的英勇军握手。

这些人应该就是使节团的人。

从这些人如此积极表现友好的举措来看，石怀认为他的意图应该已成功传递了。

于是有那么一瞬间，石怀心中闪过不妙。

久违地提心吊胆的同时，却也依旧平静着石怀。

以至于看到从飞船上最后下来的人——被戴上镣铐的信使镇民一行。

“打算来这招吗……”

由此不妙的心境只有一瞬间，想到对策，先前的担心很快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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