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霍金

“阿斯忒里亚”是一辆后末日风格装饰的房车，车身上覆盖着枯草、齿轮、霓虹灯管和梵高画作复制品的碎片，车门上画着防火幕论坛的标志——黑色圆底上一颗十字星引出的箭射穿了两道闪电。池役三（论坛代号：K）回到阿斯忒里亚，迈过只有一步长的玄关来到所谓的客厅，这个房间里除一台电子壁炉和一条长沙发外没有其他的家具，沙发正对着走道，沙发背后墙上的内窗现在关着，左手边的墙上挂着一面茶具主题的钟，再向左就是车头，穿过右墙壁炉旁边的门就是车尾的储藏间，那里面的梯子通向二楼，上面是转换间和医生的卧室。

K把背包扔在门口走进客厅坐进沙发，将一块木板搭在膝上，以木板上画的符号为基准“战碑”投影在他的面前，由于K拆除了体内植入的联网许可以及一系列杂七杂八的东西，现在他只能用这种传统的方式上网。

转动一下战碑打开论坛，同时连上近月基地上的杂货店“赛特米苏”。

“哟三儿，你来啦！”原T市警员阮天雾（论坛编号：1）敲了敲战碑，新修的刘海斜垂在眼前，“医生呢？”

“雾姐，医生不在，可能又去‘黄铜螺丝’了吧，缇克在店里吗？”

“三儿啊，要买什么？还是又捡着什么好玩意儿了？”战碑里映出一个从胸口向上看的视角，说话的人声音沉稳，肤色偏黑，而且很明显缇克（论坛代号：H）又把战碑投影在胸前了。

“说是好东西也不准确。”K双手交错，一块红色半透明的物体落在木板上。

“恶魔心脏。”

“没错，就是这个元凶巨恶。”K伸了个懒腰。

“那要我把它卖出去么，老规矩我六你四。”

“不了，我留着给自浮罐充充电什么的还是挺方便的，医生那里估计也有不少没电的设备。”

“但是……”

“上次就是同样的一块引出了那么多乱子，这些人即使背井离乡了也还是没有吸取任何教训，要我说干脆能找到的都集中起来销毁算了。”

“因噎废食啊你这是。”

“至少现阶段我们冒不起这个险，放我这儿不会造成危害，而你那位未知的买家却不一定。雾姐。”

“嗯？”听见K喊自己，阮天雾再次出现在战碑中。

“我是在一个蓝罐里找到这块石头的，我到现场的时候罐子里已经空了。”

“也就是说……”

“附近有一个冰格。”

“行啊，交给我吧，我马上就下去。”

“这回要是找到的冰格是个姑娘可得留在我这儿当个头牌，当然得是漂亮的。”缇克插了句话。

“喂，缇克姐。”阮天雾绕过无数货架找到了缇克。

“得，您看现任头牌不乐意了。”

“下次给地球的补给就放过期的罐头好了。”

“别介我错了雾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让医生吃过期罐头吧。”

“哼。”阮天雾假装生气地扭过脸去。

“那就这样我先走了，今晚还有工作我得去找医生了。”K说着和二人道别，关上战碑放好木板。

半小时后，K攀上一处残存的建筑，医生（论坛代号：D）站在上面，月亮隐在云层后，二人就在黑暗中懒散地聊着天。

防火幕论坛对外宣称是一个后末日时代的失物招领处，接受分散在各个星区的人们的委托，寻找在撤离中忘记的或是当时赌气不肯带走的东西，在这个表面背后真正的工作是处理“风彻”之后地球上残留的、被恐怖组织“凝血组”重新编码的仿生人，以及被外星生物“菱半”夺取了身体的普通人，这两者都能以远超民用外骨骼所能赋予的力量和速度行动，在进行风彻之前的地球上引起过不少动乱，如今在人类彻底放弃地球大量移民外星的情况下只有少数人还在地球上处理这些问题。

“就知道你会先来现场，我找到一块红矿石已经放进壁炉了。”

“我们手头的能源还能支持一两天，能找到稳定的供给真不错。”

“医生。”

“讲。”

“导演是个小孩子已经很怪了，更怪的是委托人自称时间旅行者，我记得你以前说过时间旅行什么来着？”

“一，没有时间旅行者出现在二百多年前霍金的宴会上；二，就算明天研发出来，至少短时间内不会转为民用，使用时联合政府一定会监控，这人说三十年后不成立；三，说是在撤离通告下来的时候目睹自己的儿时玩伴被菱半控制，换做是你想用时间旅行救某个受害的人，最好的时间点应该是伤害发生之前。所以，我以前的结论目前还没被推翻，这人假装成时间旅行者说不定这孩子掌握了什么，我们救下孩子后他一面感激涕零地带回去，扭脸就可以消灭罪证了。”

“你这又剧透了啊。”

“指出可能的情况是我的工作。”

“对现代科技还真是谨慎。”

“我们现在的情况就是现代科技的恶果……”

“我们之间说说没关系。”K听出医生语气里的迟疑，反而咧开嘴笑了。

“接触这个领域的人不够审慎也是在所难免的，我比你大几岁感受过红矿石之前的艰难时期，就像我们现在这样在地球上靠一点点回传的太阳能过日子，想想这种情况在人类社会持续百余年，突然有一天发现了可以无限制使用的能源，即使有未知的后果大多数人也会决断先用了再说。”

“在后果产生后还想用那种方法处理的人就可以判罪了。”

“类似这次自称时间旅行者的委托人，他如果考虑过一般民众可以随意使用或者技术落到不法分子手里会造成什么混乱，就不会选这种容易识破的谎言了。”

“混乱，这说法仿佛时间是种生物，顺它的毛就乖乖地趴在脚边，反过来摸或者干脆揪它的身子就会被咬上一口。不过如你所说这次的委托人并没有使用时间旅行吧，那就有本质的不同因为他没有犯罪。”

“他可能犯了其他罪所以需要谎言来掩饰。”

“所以说你这是在剧透，导演过来了。”

废墟里闪出一线红光，伴随着拖拉的脚步声接近二人所在的位置，K听见医生还在小声地自言自语：“接到委托的时候就很明显了，时间是种生物……有趣的观点。”

“医生，准备咯。”

“布景。”

“沉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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