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83 一人走过来的路

“公主陛下。”

布奇走上前去，简短地行了一礼。

“这么晚了，布奇士官还在巡逻吗？”

公主一边说着，一边望了望周围。空荡荡的长廊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而已。

“巡逻马上结束，等到换班结束，我的任务就完成了。”布奇尽可能干练地回答道。

“我了解了，感谢您今天的辛劳工作。”

公主说着，还把裙角提起来，向着布奇轻轻鞠了一躬。

这一下反而把布奇弄得慌乱起来。自己并没有付出太多，却反反复复接受将军和公主的褒奖和重视。

“公主陛下，您太客气了！”布奇急忙向公主说着，同时不自觉地向四周瞄去。此时要是被什么人看见了，他一定会恨不得找一个洞钻进去。

不过公主旁边确实一个人都没有。

“公主陛下，冒昧询问一下，您现在是要去哪里呢？”

“啊，这个啊……”公主愣了一下。

公主，你该不会是要偷偷溜进那个牢房吧。

布奇在心里偷偷地质问公主，这样子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布奇他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

“我想去那边逛一下。”公主轻轻指了一下旁边的长廊。布奇探身望了一下，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走进这一个长廊。

“这个地方，我记得全是皇宫的储物间吧。”布奇说。

“现在已经全部改置成储物间了，不过以前……在列迪西雅的革命开始之前，这里曾经是皇族的住的地方。”

“那就是说，公主您在这里沉睡了三年吗？”

“正是，只不过这里也同时是夏茜女王，我的母亲遇害的地方。”

公主往那个陌生的长廊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望着不远处敞开的门一动不动。

“士官阁下，如果您方便的话……”公主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询问布奇，“能否请您陪我走完这一条路呢？”

“当然。”

布奇想都没有想就接受了公主的请求。

等到布奇和公主并肩站在一起的时间，他才发现公主的身子实在是小得可怜。也许是她卸去了平时高得吓人的高跟鞋，即使是走起路来也没有一点声响。

但公主的视线一直投向走廊的那一扇敞开的门。

“当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变化之大实在是把我吓了一跳。”公主一边走一边自顾自地说着话。

“我也是。明明三年前我还是一个流浪汉，现在竟然能亲身和公主站在一起。”布奇说，“尽管…我一直没有睡着。”

“老实说，成为了公主，我一开始也无法接受。”

公主停了下来，站在那扇门前。布奇看到那个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

从敞开的窗户处，有稀薄的月光撒进来，照亮花瓶中还沾着露珠的花瓣。华丽的床铺上还堆放着没有叠整齐的被窝，似乎房间的主人还在这里居住。

但在房间的另一侧所展示的状态又完全不同：破裂的大理石地板，被炸碎的木质化妆台，飞溅在墙壁上的血迹，还有被撕碎的美丽墙纸……

“那些人说，我父亲死后，我就陷入了沉睡。在这之后，一个叫普拉提的大臣夺走了我的母亲的政权，我远在奥利维亚的外公逝世，我的母亲又在最后一刻守护我而死。”

公主平淡地诉说那些发生在自己周围的事情，就好像这些事都和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于是等我醒来之后，贵族们说，不管今后我是留在列迪西雅还是与奥利维亚联姻，我都应该成为列迪西雅的公主。而我的朋友也说，我成为公主也是她的本意。”

“公主陛下……难道您不愿意成为公主吗？”布奇怔怔地听完公主的话，抛出了自己的疑问。

“与其说不愿意，倒不如说是恐惧吧。”

公主扭过头来，把视线从她曾经的房间移开。她说：

“现在对于我来说，下达命令是一个很简单的事情。我希望做什么，那些人就会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这和我之前和父母生活的情况完全不同。”

“因为你是公主，是列迪西雅的象征啊。”布奇急忙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这也是他成为士兵的理由。

“那也只是我恰好作为皇族而降生罢了。”公主垂下眉头，似乎并不愿意听见布奇的话，“我很害怕自己会改变这个国家，我害怕我会犯下错误。”

“……”布奇默默地听着公主说出自己的心声。

“我也想为我母亲的逝世大哭一场，想摘掉公主的宝冠逃走。可是现在的我唯独没有离开的权力，只能作为公主一直走下去。”

公主说到这，深吸一口气。走廊很长，只能依靠依稀的月光辨别方向。布奇只能看到站在阴影中的公主的轮廓，并不能看清她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

只不过，公主说话的语调一直是那么从容，这样的不协调感让布奇不禁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非常抱歉，因我擅自的决定而麻烦阁下。”沉默良久，公主终于开了口。

“不不！能和公主谈上话，我感到非常荣幸！”

刚才的谈话就像是一场梦，布奇现在才从梦中醒来。

“我一直害怕独自走过这一个走廊。可是有你呆在旁边，我感觉我的底气变足了很多呢。”

见到公主轻松地笑了起来，布奇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可是，他这个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公主陛下，您刚才说您的朋友说，你成为公主也是她的本意，请问您的朋友究竟是谁？”

“我的朋友啊……啊，最近皇宫里流传的私刑犯，我觉得可能也和她有关系。”

公主似乎毫无保留地说出了一句惊人至极的话。

“公主……请问您刚才说的是真的吗？”布奇抿了一下嘴，还不敢确认公主的话属实。

“当然，这是我给士官您的回礼。”公主镇定地说，“你怎么对待这个回礼就有你来决定，我的朋友是——”

“士官！不好了，士官！”有两个士兵跑过来，他们的叫喊像利刃一样划破了夜的宁静。

“怎么回事！”见公主的话被打断，布奇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只好去应付慌忙跑来的两个士兵。

“牢房——咳，关押贵族的那个牢房。”

士兵看样子是被吓傻了，说话直打结。但是布奇的心还是咯噔一下，不详的预感朝他扑面而来。

“你们两个人护送公主回去！”布奇取下了背后的方盾，崩紧了自己的神经，“我去牢房那里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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