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

“近日，全球一流跨国公司——XX公司陷入洗钱丑闻，其董事XXX更被曝出是其中的一员，协助手下公司高管进行洗钱活动，行为极其恶劣，判决将在两日之后进行……”

街边商店中的电视正在报道着这几天最有话题性的新闻，过去几乎被所有年轻人叫成“爸爸”的老板，如今却锒铛入狱；没人再称呼他为“爸爸”，反而是嘲笑着他的愚蠢，最可笑的是，嘲笑的并不是他犯罪的愚蠢，而是犯罪被发现的愚蠢。

就在全世界都在嘲笑一个可有可无的大人物的堕落的时候，唯独我不能加入其中，因为他们可以选择遗忘这个“爸爸”，但我不能，我所在的家庭不能，无论他是好人还说罪犯，首先他都是我的生父。

冬天很冷，一个人走在街上，只有手上的手机还有些许温度，打开社交软件，大批大批的聊天组将我提出群聊，好友列表里，曾经一起花天酒地的人不知为何都已找不到了，我甚至不会去给他们打电话，因为我还要为下个月的电话费苦恼一番呢。

无良老板，给刷盘子的员工也不安排一个手套，手都快要冻僵了……

要不是赶在快要发工资，我早就不想干了。

“叮——”

手机突然响起，在这种时候，已经谁都不可能给我打来电话了，就连我的母亲都带着存款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估计又是电话诈骗……嗯？

看到来电显示的我着实一惊，感觉就像是在这天寒地冻下被突然塞进了一个暖宝一样，被冻得有些暗淡的眼睛重新闪烁出光芒：

“喂？”我早已没了那时的锐气。

“是学长吗？”柔软的声音从冰冷的机械中传入我的耳朵，让我的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那个唯唯诺诺的女生。

我已经大学退学，但她却依然叫我学长——

“我看见新闻了。”我并没有回答她，她却好像有话必须要跟我说：“学长，那是你家的吧？我想问的是……你还好吗？”

“跟你没关系。”这句话用尽了我所有剩余的傲气。

断绝关系的我都忍了，打电话来嘲讽的这还是第一个，不过现在想来也正常吧，毕竟当年也是狠狠地当众嘲笑了她一番。

“有风声，学长在外面吧？”

“我挂断了。”

我在哪里跟她有什么关系？我已经是这幅德行了，为什么还要受她的气？

* * * * *

眼睛已经习惯光芒的出现与暗淡，场景的变幻也无法掀起我内心的波澜。

女服务生也不再说什么，该知道的规则都没有改变，故事已经开始——

商店街上，“周日促销”的喇叭声虽然聒噪，但却与这闹市意外地和谐。在我回过神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收了回来。

面前站着一个男人，他比我高了半个身子，毫不夸张的说，我的身高只到他的肚子位置。他身上斜挎着吉他，看着再平凡不过的十块钱，似乎有话要说：

“小姑娘，不，女士。虽然我很感谢你会说‘喜欢我’，但我还是不能答应你任何事情。”

他半蹲下身子，崭新的十元钱被重新塞回到我的手里：

“我不能收你的钱。”

“……”我不说话，最重要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是什么情况？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他好像是觉得我另有想法：“我不是在说教，只是我希望你在爱情上，要保持理智，你还不懂什么叫爱，你以后还有大把的时光，还会遇到更多的人，更多比我这个流浪歌手优秀的人，我们的命运注定只是两条相交线，今天的交错之后，只会慢慢远离。”

“……”我依然沉默不言。

“所以孩子，不要让爱泛滥，人这一生只要爱上一个对象，就已经很累了。”男人提起了吉他，街上再次响起他的演奏声：“而我爱的只有音乐。”

吉他天然悲伤的旋律在空气中回荡，我想离开但却陷入迷茫，也许是这个女孩对心中的痴想仍怀希望。

我这时才发现女孩手中的琴箱，里面的东西仿若活物不断震荡。

我又一次选择了沉默，不同以往。

“客人，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见。”

时间停止了，女服务生从远方走出——

“您要推动故事的发展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这怎么可以呢？”

“因为我就在等你出来。”暂停的世界中，只有我的声音：“这个‘游戏’的答案，我已经想到了。”

女服务生的双腿微微并拢，姿势变得郑重。

“但这是游戏中的我无法改变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两人从未相遇，女孩如果不学琴的话，就不会在周日的时候，在街上见到这个歌手，两个人的命运从相交线变成平行线，这对两人才是最好结局。”

即使是坚持，老兵也会孤独一生；就算是放弃，老板也会对从指尖溜走的梦想感到惋惜；倒不如就这样放弃，没有经历，才不会遗憾；没有希望，自然不会绝望。

“啊、啊——”

女服务生十指交叉，渴望的眼神中写满了对于这个答案的兴奋。

一个响指响起，世界消失了。

“客人，您不打算重来了吗？”

我摇摇头。

“很棒。”女服务生重新变回矜持，一个大大的“S”，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恭喜，您找到了最优解。”

空无一物的世界开始凋零，我又回到了那个破旧的游戏厅，三扇门已经消失不见，眼前只有这宛若直冲云霄一般的礼物塔。

“好了客人，您可以随意选择，您的兑换券足够多，但只能兑换一件。”女服务生带着身上长着电视的猪，站到了我的身旁：“我很期待您的选择。”

但就在我抬头的时候——

“这里的礼物，头等奖都是每位客人‘想要得到’的东西，从二等奖开始才是真正的价值排序，毕竟想要的东西是无价的。”不知她在这个时候说这句话时意欲何为，我不明白，从她服务生模板一样的笑容中，我更是读不出任何东西：“但这就是题外话了，您就当我是自言自语，希望没有干扰您的选择。”

没错，她的话干扰不到我的选择。

我来到这里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

只是为了那个真正爱我的人。

谁也无法阻止，我的手，指向了最顶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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