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的笨蛋

“红头发的笨蛋又被关禁闭咯——”

“明明都十二岁了还不听嬷嬷的话，怪不得大家都不愿意和她一起玩。”

“听说一旦下雨她就会一整晚消失呢，该不会是……”

中午的食堂，听着孩子们窃窃私语的耶梦加得不屑地撇了撇嘴，一个劲用木勺往嘴里扒着香辣的咖喱饭，连着三天都只能嚼没有味道的燕麦对还在长身体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痛苦了。

“姐姐，你慢点吃啊，万一呛着……”

“海拉你放心啦，我不是和你说过嘛，因为连着三天都吃不到调味料所以这一餐会显得特别香……咳咳咳咳咳，水！给我水！”

坐在对面的海拉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盛水的木碗送到耶梦加得嘴边，因为狼吞虎咽被噎住的耶梦加得咕嘟咕嘟地喝了大半碗水，然后舒畅地长出一口气。

“姐姐你真是的……”海拉苦笑着接过木碗，轻轻舀起一勺热气腾腾的咖喱放到嘴边，吹了吹然后放进嘴里。

“没办法——我就是和文静的小海拉不一样嘛。”耶梦加得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然后三下五除二地把碗里的咖喱解决，开始用右手托着脸，笑眯眯地看妹妹小口小口地吃饭。

“哼，吃饭的时候都这么闹腾，红头发的笨蛋果然还是这么没有教养……活该被夏洛特嬷嬷关禁闭。”

就在姐妹两人安心享用午餐的时候，一个男孩略带嘲讽的声音却不合时宜地在两人身后响起。耶梦加得循声望去，当她看见带着跟班、托着餐盘的男孩时，脸上原来开心的笑容一下就消失了，换上的则是一副厌烦的表情。

男孩和穿着朴素白色袍子的其他孩子不同，他穿着考究的白色礼服，神情显得趾高气扬。他的名字叫做托尔，是这座白色尖塔的主人奥丁森神父的独子。

“怎么又是你这家伙啊，要我说多少次‘我觉得你很烦、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你才能听懂？”耶梦加得皱起了眉。

“白色尖塔是我家的地盘，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出现在谁面前就出现在谁面前。”托尔的态度则显得目中无人，他打量着坐在同一张桌上的耶梦加得和海拉，挥手示意身后的跟班把餐盘放到耶梦加得旁边。

“海拉，吃好了吗？”

“嗯嗯，我吃好啦。”

“那我们走。书上说尿床是会传染的，如果坐在某个十二岁还在尿床的家伙旁边吃饭……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坏事。”

耶梦加得一边拿过海拉的餐具叠在自己的上面，一边故意用很大的声音说话，于是整个食堂里都响起了吃饭的孩子们强行憋笑的声音。

“你……你这家伙！要我说多少次那是我家的猫打翻了花瓶才——！”

“哦，是嘛，那为什么嬷嬷让我去清点床单的时候只少了你的一张，平时好吃懒做的你还自己跑去把床单晒了呢？”

耶梦加得哼了一声，没有再看托尔少爷的反应，直接拉起海拉的手走向回收区。

“不知好歹的家伙……”知道自己已经丢尽面子的托尔深吸一口气，“马上今年的‘骑士巡礼’就要开始了，我看你这个笨蛋肯定没法通过测试去内陆吧！”

“这个就不用劳烦您担心啦，”耶梦加得放下餐具，回头笑了笑，“明明已经十二岁却连铁剑都挥不动的见习骑士大人，还是先想想怎么在考官那里蒙混过关吧。”

“嘴硬的家伙……这一次王都派来的巡礼骑士可是——！”

就在托尔有些急眼的时候，一个穿着华丽白袍的身影出现在了食堂门口，打断了男孩的话语。

“真不错啊，今天大家也都很有精神呢，有好好享受神赐予我们的食粮吗?”

充满威严和慈爱的男人声音高高地覆盖着整个食堂，穿着宽松白色神官服的中年男人走进了大厅，笑呵呵地向孩子们打着招呼。

“奥丁森神父……”

原先有些闹腾的食堂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无论是正在拌嘴的托尔和耶梦加得、还是在用餐的孩子们都纷纷停下了动作，朝着神父的方向行礼，作为白色尖塔内绝对的权威者，奥丁森神父无时无刻不享受着最高级别的尊重。

“再过几天，今年的骑士巡礼就要开始咯，大家都做好准备了吗？”奥丁森脸上露出了和蔼而亲切的笑容，他笑呵呵地走进食堂，拥抱每一个男孩，并且在女孩的脸颊上亲吻。

“骑士巡礼是什么？刚才耶梦加得是不是和托尔提到……”有刚刚进入白色尖塔的孩子小声和同伴们嘀咕着，神父看向那个方向淡淡地笑了笑。

“所谓骑士巡礼，就是通过层层选拔之后、由品性天赋都被认可的骑士进入国家各地设立的白色尖塔遴选适龄神学者的仪式。”神父推了推眼镜，神态严肃而谨慎。

“三天之后那位骑士就会抵达，他会在你们当中选择四到五名十二岁的孩子进入内陆进修，只要被选中，你们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枢机卿乃至红衣主教的候补……当然，即使没有被选上的孩子也不要灰心，就算不能前往内陆，你也可以继续留在白色尖塔，成为传授神意的牧师和修女。”

“只有最纯净的神学者才能进入白色尖塔，作为自幼便进入白色尖塔、远离世俗的你们，神父相信每一个孩子都能得到神的庇佑和怜爱。”奥丁森拍了拍手，示意自己的话说完了，“那么，继续用餐吧，神的荣光与我们同在。”

安静的食堂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奥丁森神父也打了满满的咖喱饭坐在孩子们中间，每个孩子眼里都闪闪发光地看着他们最尊敬崇拜的神父大人，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人笑呵呵地询问着孩子们的近况，看上去其乐融融。

“姐姐？”原本想要凑上去和神父问好的海拉却被姐姐拉住了。

“嘘。”看着有些疑惑的海拉，耶梦加得小心翼翼地把食指放到唇边，她动作轻巧地带着海拉悄悄离开了食堂。

神父不经意地看向两姐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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