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杯中泪

江华出院的当天，陈鸥特意提早请了假。

滨湖区破旧的小区巷子里，门口有两尊青石台的小院就是江华的家。

院内的厨房里，陈鸥进进出出忙碌着，江华则静卧在躺椅上默默欣慰着。

不久，几样可口的小菜端了上来，在陈鸥的惊讶中，江华拿出了一瓶封口很多年的老酒女儿红。

“妈，你刚出院还不能喝酒！”

江华不理她，用温开水泡了酒后毫不吝啬的倒满了两大杯。

“今天妈高兴少喝点没事，你多喝点！”

见着江华难得今天这样高兴一次，陈鸥索性也不再劝，默默端起了杯子。

“来，闺女！我们娘俩先干一杯！”

一杯黄酒下肚，江华的脸色都红润了些，随后又止不住的咳嗽。

“妈，你身体刚好别喝这么急！”陈鸥担心道。

江华又满上一杯，回她：“没事，这第二杯是妈高兴认识了你这样好的闺女！”

江华一改往常的举止令陈鸥本能地觉得不对：“这杯应该是我敬您。”

又是二两黄汤，江华仍没有停的意思。

“来，这第三杯是妈感谢你这么用心替我治病，应该是妈敬你！”

“妈……”江华已经连喝了三杯，陈鸥终于忍不住制止道：“别一直喝酒，多吃点菜，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

“好，好！”

陈鸥做的饭菜味道确实不敢恭维，可江华仍旧吃的有滋有味，但是吃着吃着就老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妈你怎么哭了？是我哪做的不好又惹你生气了？”陈鸥有些惊慌。

“妈没事，妈是高兴才哭的，你先坐下……”江华拉着她的手，三杯黄酒过后，她面色微醺，“今天是咱们娘俩认识的第六个月，时间过得可真快啊！转眼就是半年时间没了，我老了……连几杯酒都喝不下了……”

“您还年轻着呢，以后有我在您只会变得越来越年轻！”看着江华鬓角冒出的白发，陈鸥不忍心的安慰。

“你啊，就是嘴甜，净挑我喜欢听的说！”

“哪有，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可不能冤枉我啊。”

“哈哈，你这丫头……”

……

江华醉了，陈鸥说什么她都会捧腹大笑。

一顿饭很快吃个干净，陈鸥扶着江华到里屋睡下后才准备去收拾碗筷。

可是刚出门的瞬间，身后传来了江华呢喃的声音。

“洋洋……我的洋洋……”

脚步顿住，回头望着江华紧闭的双眼，她心脏莫名的一阵揪紧。

陈鸥又想起了那个雪夜一个满脸纯真找到她的女孩，她一开口就说自己要做小姐！结果自己被她吓得差点呛死过去，哈哈！

后来机缘巧合下她又搬去和她同住，每天像个乐此不彼的童话精灵般为她带去欢乐……

可是好景不长！

因为自己的麻痹大意和自负，她没有听进去欧阳的劝告，只以为有自己在就能保她万无一失。

最终，这个女孩被她的自负害死了……

她一个未经人事的女生面对几个成年男人的**后，从五楼的窗户纵身一跃跳下去的神情，那双绝望到骨子里的眼睛，就像一根针一样永远的扎在自己的心脏上！

…………

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陈鸥默默转身悄然来到江华床前蹲下，给了她一个拥抱。

“妈，我就是洋洋……”

江华紧皱的眉头在听到她这句话后慢慢舒展开来，紧接着又睁开了眼睛，脸上还有复杂的笑。

“你不是洋洋……”

我是洋洋……

我会像李洋那样把你当成亲妈的，

您就把我当成李洋吧！

她心里不忍地哀求！

可终究这种话到了嘴边是说不出口的，因为李洋的死她觉得自己才是始作俑者。

江华费力地爬了起来，摸着她的脸颊：“孩子，你不是她……从你第一次找到我，叫我一声妈的那时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她，我不肯相信我的洋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没了……

孩子，你亲口告诉我吧，让我以后死心吧！”

“妈……”这声妈陈鸥用尽了全身力气。

“告诉我，是意外还是生病，又或者是被别人……”江华颤抖的嘴唇终究不忍吐出后面太过残忍的字。

很久，陈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像个刽子手般宣布李洋的死亡。

“她是自杀的……”

当江华终于亲口得知答案后，她松开陈鸥，缓慢转过身去，肩膀抑制不住地颤抖，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掩声痛哭。

陈鸥无法看着她一个人承受痛苦，可想要抱上去的刹那，却像个被吓止的孩子。

内心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

这一刻她恍然明白，今天这种局面都是因为她的自私，强行闯入江华的生活才会导致的，她自以为是的以为她可以淡去江华的悲痛，可江华需要的仅仅是个结果而已。

她问自己，她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成功代替了李洋的位置后，若是再次被杨家的人找上，江华又能不能再承受的住一次丧子之痛！？

她犹豫了！

她后悔了！

然后再次问自己，“我做错了么？”

江华睡下了，在哭到没有眼泪的时候睡下的，陈鸥守了她很久，直到太阳退去，夜幕降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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