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烦恼歌

呕！

卫生间传来冲水声。

伴随着的仍有阵阵呕吐。

不时，

叶子下了班，

刚推开门便听见卫生间的响动。

闻声赶来，

却看见了角落狼狈的一幕。

“我的天老爷！你这是喝了多少，不要命啦！？”

嘿嘿嘿……

瘫在马桶边上。

陈鸥一脸的傻笑。

顾不得换下工作服，叶子直接抄起浴巾走了过去。

“起来把衣服换了，都吐成什么样了！”

“没事……”

无奈地叹了一声。

叶子还是忍着满屋的异味，将她扶到了淋雨下。

哗……

凉水浇头而下，激的陈鸥弓着背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连酒意都消了三分。

将淋湿的头发疏到脑后，一双眼睛飘忽地看着叶子。

“姐，水有点凉！”

“还知道凉！”愤愤地甩下浴巾，“别动！水一会就热了，正好先给你醒醒酒！”

“嘿嘿……”

“笑，有什么好笑的！”摔摔打打地替她将衣服解下来丢到一旁，“都是作陪的，也没见谁跟你这样玩命喝的！”

“姐……”提高了调门，借着酒劲她故意拉着长音。

“叫我干嘛！反正难受的是你，爱怎么样怎么样……”

嘴上不饶人，可自从进了门瞧见陈鸥的样子，叶子一刻也没停地在替她收拾。

“我难受！”

“知道难受啦？”

“不是！”拉低了头，口中模糊不清，“我是心里难受……”

“……”

忽然停下了动作。

叶子起身看着她，眼底晃过一丝心疼。

“心里难受也得先把身上冲干净！”

突然，

她从身后抱住了叶子。

整张脸紧紧贴在她的背上。

“抱着我干嘛？脏死了，快挪点地方我好给你冲冲身上！”

“嘿嘿……”傻笑着不肯松手，“今天挣了一千多，开心……”

“……”

放下毛巾。

叶子转了过来，面向她心疼地摸着那张惨白的脸。

“为了挣这一千块把自己糟蹋成这样，值不值啊？”

“值……”

凉水刺激后的身体开始打颤。

就这样抱着叶子，胡言乱语着。

“今天那个姓刘的想约我出去，还好我机智，把他灌醉了……嘿嘿嘿……”

“那你呢？一次这样，下次还这样？总不能次次都用这个招吧？万一哪天你自己顶不住了，被人吃干抹净了，我是不是还得去街上把你捡回来？”

打了个酒嗝。

她捂着嘴巴，一脸难过地喘着粗气。

“不会的……”

“谁知道会不会，反正在这种地方这样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人家真把你睡了，你还能告人家强`奸去？别整天嬉皮笑脸的，哪天这事落你身上就知道什么滋味了！”

“放心吧！每次喝的不行了我都会去卫生间悄悄抠出来的……而且……今天趁姓刘的不注意，我把那瓶酒偷偷吐垃圾桶里了……”

噗……

突然笑了一声，叶子又迅速拉下脸。

捏着她的鼻尖，骂道：“就你会耍小聪明！”

“嘿嘿……”

“这回姓刘的没把你弄到手，又看你这么能喝，指不定下次还会想出什么坏招！”

“能想出什么坏招？”故意贴近叶子，“往杯子里下药？”

“那可说不定，真给你下了药你能知道？”

“当然能知道啦！”神秘兮兮地盯着叶子，“喝酒之前我都会先看看杯子的，那些药又不是速溶的，放杯子里我能看得到的……”

“行行行！”没好气的憋了一眼，“不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反正我说一句你总能回我十句，水热了，蹲好！”

“哦……”

…………

…………

床上。

灯已拉黑。

叶子从身后抱着浑身还在发抖的陈鸥。

两人都未开口，彼此之间仿佛都懂着对方心底那股压抑着，想说却又不肯说的心事。

背对着叶子，

酒意早已退去，

她睁大了眼睛望着一片漆黑。

突然，

身后叶子还是问了起来。

“最近听楼下的没少编排你，你自己怎么想的？”

“随她们说吧，都是为了挣钱，有什么好计较的。”

侧了个身。

叶子接着道：“你心倒是挺宽的。”

“说两句又掉不了肉……”

“……”

一阵沉静。

她忽然转过身来面对着叶子。

朦胧中只能瞧见隐约的轮廓。

“姐……”

“干嘛？”

“打我两巴掌吧？”

“……”

一时间，叶子望神经病般侧目看着她。

问：“抽什么疯呢！”

她嗤嗤笑了起来。

黑夜中像个得了失心疯的傻子。

“我没抽疯，我就是想让你打我两巴掌！”

“这还没疯呢？我看你是酒劲还没消，好好的犯什么贱啊？”

突然抓起叶子的手，

还没等叶子反应过来她便朝着自己脸上连扇了两巴掌。

惹得叶子一阵惊喊。

“干嘛啊这是！？撒什么酒疯！”

“嘿嘿……”打完后，她还一副笑脸，“我就是想挨你两巴掌好让自己清醒点……”

“……”

“你今天的话我会记着的，挨两巴掌免得下次再收客人小费的时候会心软，毕竟做这个之前我答应过你将来不会走你的路！”

又气又心疼地摸着她的脸，

叶子责问道：“早告诉过你这行不好做，现在害怕了？”

忽然躺下。

沉默了好一会后，

房间内才重新响起她的声音。

“没有！”

“我倒是希望你后悔了，现在不干还来得及！”

黑夜中传来一声轻笑。

接着感受着胸口贴过来的温度，叶子顺势将她的小脑袋抱在怀里。

安慰道：“有什么话别憋着，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

“路是自己选的，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过……”

“以前是自己，现在是现在，往后就别提了，反正选择这个活法，以后就别提什么越来越好了……”

“别那么悲观嘛！”

嬉笑着反倒鼓励起了叶子。

见叶子压根没有理她的意思，

她只好接着道：“我觉得一个人挺好的，就算将来挣够钱洗手不做了，我也只想一个人悄悄过完下半辈子，所以……”

“所以什么？”叶子低头问。

“所以你要是哪天嫁不出去了，就投靠我吧！哈哈……”

“滚，贱样！”

骂归骂。

骂完了后叶子还是认真地回她。

“这日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呢！你刚20出头，再过几年我可就快30了，别说干了这行，就是不干这行也不好嫁了……”

“那就趁着年轻赶紧捞一笔就退出吧？”

一本正经地望了她一眼。

叶子抱怨道：“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我算了算在这做一个多月也就挣了差不多两万块钱，刨去开销，一年下来顶天就存个十几万，这点钱丢出去做生意连个屁响都听不着！万一再赔了，那老娘可就要卖着老脸再重新下海跟那些小年轻抢饭吃了……”

“不就三十岁而已嘛……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

噗……

看着叶子恨不得吃人的眼神，

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贱人，这才几天就跟着浪成这样，幸好老娘对女的不感兴趣，不然非跟你那帮客人一样，直接把你就地正法了！”

防备地捂着胸口，她故意撩拨道：“那我只好也给你来一记撩阴腿了！”

噗！

叶子忽然惊大了眼睛。

问：“你还真敢给客人来这招？”

“那倒没有……”吐着酒气，使劲揉了揉脸觉得脑子清醒些后，她才接着回叶子，“他们想动手动脚的时候都被我打发了！”

叶子好奇问：“怎么打发的？”

“能怎么打发，要摸可以，加钱呗！”

“……”

“平常摸手揉腿的能忍就都忍了，遇见那种上来就要**的，我就坐地起价！加到他们出不起为止！”

“那客人万一真给你加了呢？”

“加了就给他们摸呗！一万块钱摸一下，我也不亏！”

“你也真够敢要的，我要是你的客人肯定当你在耍我，说不定就直接跟经理那投诉你了！”

“不会的，这帮人都死要面子，自己出不起闹大了反正丢脸的也是他自己！”

“那是你没遇上穷装蒜的！明明兜里没俩钱，出来玩还什么都要点贵的，一点半点没依着他，他就跟你死劲搅和……”

吐了吐舌。

她缩回了脑袋。

“那幸好还没遇上，不然只能让他断子绝孙了！”

去！

叶子责骂了一声。

又嘱咐道：“千万记住，现在不比从前，能别惹事就别惹事，外面找你那帮人还没消停呢！”

“……”

“知道这话又会让你心里烦，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你现在就是不懂也得懂，真遇到搞不定的客人，只要别破了底线，其它能忍就忍了！”

“嗯……”

“睡吧！被你折腾一宿困死了！”

“还早呢！”不依不饶地拉起叶子，“今天学了一首新歌我给你唱唱！”

被折腾地一脸不耐。

叶子骂道：“唱什么啊大半夜的，我不听！”

哈哈……

不顾叶子的一脸嫌弃，

她坐了起来，

敞开了嗓子故意大声吵吵闹闹。

……

烦恼，

什么烦恼，

除了心跳没有大不了，

人们不该去羡慕飞鸟，

世界比我大，

把自我缩小。

……

“难听死啦！”

见她疯上头，叶子拉起被子盖住耳朵。

而一旁的笑声，继续没心没肺。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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