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再见了……

“十年了！我一直生活在愧疚中！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一种煎熬！一种折磨！每一次执行任务我都期待上帝可以把我带走！可是每一次我都从死神那里被拉了回来！”

叶寸心脑中一片混乱，充满怨恨，“后来我才明白，像我这种人根本不配去天堂，我是要下地狱的！我一直活着是为了要赎罪！我的人生就是为了赎罪而活！”

黑猫微眯双眼，他的生性多疑，让他不得不怀疑叶寸心的用意。她是真的情绪激动还是另有目的，他还在判断。

“我以为上苍怜悯我，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可以重新开始。我小心翼翼地捧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怕在转眼间便不再属于我。”

叶寸心摊开手心，回忆着雷战那宽厚而坚实的手掌，似乎还能感受到从掌心传来的温度。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眷恋，她的亲情、爱情、友情，在撞上黑猫的一瞬间，散落一地，破碎不堪。

下一秒，叶寸心双眼再次赤红，浓烈的恨意破土而出：“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出现！你的出现就是要告诉我，这一切根本就不属于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叶寸心歇斯底里般地嘶吼着，她在为自己前世的一生指控着。

难道老天让她重活一世不是对她的怜悯，而是对她的惩罚？让她再一次体验失去所有那痛不欲生的滋味。

“原来这一切不过是重蹈覆撤罢了……”叶寸心感到身体仿佛被掏空，疲惫地瘫坐在地，汗水与泪水早已混在一起，低声地抽泣着。

纤长的十指插在发间，泪水毫无声息地滴落在地上，溅起泪花，却瞬间破碎。

“寸心！我的寸心！你到底怎么了……”屏幕前的张海燕泪如雨下，看到女儿痛不欲生，她的胸口如撕扯般疼痛。

她的寸心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现在她发现自己对女儿的过去一无所知。

“伯母！你要冷静！”雷战一把扶助将要瘫倒在地的张海燕，“叶寸心会没事的！你一定要相信我！”他劝着张海燕，可是自己却也在无力的挣扎。

“她说的这些话你们还没有明白吗？她早就和黑猫认识，她就是k2的人，现在的她已经是自己承认了！”

赵成再一次肯定了自己调查的结果，现在不过是进一步认证，“她想回头，可是一切太晚了！”

所有人沉默了，就连一直相信叶寸心的洪峰也愣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开口，有些事实摆在眼前，却无力反驳。

“不！不可能！我女儿绝不是什么坏人！她从小就有当军人的梦想，她绝不可能是坏人！”张海燕歇斯底里地为自己的女儿申辩着。

“事实就是事实，你再怎么否认也是于事无补！”赵成提高声音，语气不容质疑。

“赵处长！再没有完全证据证明之前，请你不要妄下决断！”

雷战高声打断赵成，“叶寸心现在很明显是发病了！医生已经嘱咐过她不能再受刺激，她现在的状态在黑猫面前就是毡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如果你想定她的罪就先把她救出来再说！”

雷战与赵成再一次对峙着，当看到屏幕里叶寸心处于崩溃边缘时，雷战心中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叶寸心要活着！

此时，还在悲愤当中的张海燕一把推开雷战，来到赵成面前，双手愤怒地抓起他的衣领，满是泪痕的脸上尽是杀气：“我告诉你！我女儿是军人！是最好的军人！我绝不允许你这么污蔑她！你要是再说我女儿是k2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你！”

“张总！你必须接受事实！逃避是没有用的！你先把我放开！”赵成皱着眉头，想要掰开她紧抓着自己的手。

如果杀人不犯法，张海燕一定会将赵成挫骨扬灰！叶寸心的话语就像魔咒一样纠缠在她的脑中，女儿就是用这种方式在保护自己吗？

这让她如何接受？

她看着眼前给自己女儿定罪的赵成，紧咬牙根，一股热血冲向头顶，她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拳打在赵成的脸上。

赵成踉跄后退好几步，他捂着自己的脸，一股血腥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盯着张海燕，“你……你怎么打人？！”

“我打的就是你！你要是再污蔑我女儿，我就把你打的满地找牙！”张海燕说得出做得到，而赵成又怎么会是她的对手？尽管没有人知道。

“你……”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真是一样的暴虐。但作为男人，他不能还手，只能咽下。

“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种事情的时侯！”局长喝令制止，转头看向张海燕：“张总，我知道你因为女儿的事情很激动，但现在不是激动的时侯！如果你想救你的女儿出来，必须跟我们合作！”

听到能救出女儿，张海燕忙不迭地答应着：“只要能救我女儿，让我做什么都行！”

监视器里，黑猫沉默着，没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他抬头看了看监控器，嘴角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又看了看地上抱着头，痛苦的叶寸心，她周身散发着一种绝望的气息。

“宝贝，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你的经历似乎很有意思。怎么？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就......”

黑猫想了想：“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叫做‘碰瓷’！对！就是碰瓷！”

黑猫的笑意不达眼底，却隐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下一秒冷若冰霜：“别再我眼前演绎你的可怜！你的过去跟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如果不是你把我安插在研究所的卧底干掉，我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吗？！”

黑猫俯下身，拔高声音：“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出现，破坏了我的计划！我现在早就拿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帅气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注定是死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我没有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前，你少跟我演戏！”

“听黑猫的意思，鼹鼠另有其人，似乎已经被叶寸心解决掉了。如果这样的话，叶寸心应该是被挟持的！”

还在继续盯着大屏幕的洪峰分析着，而他的解释却让张海燕另生疑惑。

她很清楚，她才是那个卧底，她不明白为什么黑猫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张海燕心中的担忧再一次升级。

一旁的赵处长默不作声，看着雷战的眼神有些闪躲。如果真是按黑猫所说，那他的方向就是错的！他一直在向一个错误的方向查证，那结果......

“张总，你们研制是什么？为什么黑猫要拿到它？”局长更在意的是可能威胁到人类安全的事情。

张海燕被局长的问话带回了眼前，她收回大屏幕上的目光，稳了稳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我们在进行科研项目时，无意间研发出一种新型的药品，我们命名为VX2，在此基础上，我们又对其进行了进一步研究，作为VX2的升级产品，VX3。”

张海燕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我们没有想到，VX3的杀伤性非常大，一克VX3，30000米范围内的人和动物感觉非常不适，短期内，绝大多数都会死亡……”

张海燕并不想对此多做什么解释，“介于安全考虑，我将VX3单独存放起来。我一直在是否销毁和交给政府之间犹豫着，我还没有作出决定，就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会演变成这样……”

张海燕再一次哽咽。尽管张海燕是黑猫安排在东海市的鼹鼠，但她从未考虑将生化武器交给黑猫，为了自己的良知，为了女儿的未来，她终究选择回头。

“研究所的秘密通道在哪里？”看着监视器里崩溃的叶寸心，雷战隐忍着冲动，他要加快速度把她带回来。

“--如果我们够快，他们没有机会释放VX3！”

张晨初补充着：“找到地下通道的图纸，封锁出入口。他们就是释放，也会憋在通道里面。”

“关键之际，是先要找到通道！”雷战再次问着张海燕：“我相信，建立这样一座研究所，你一定会留秘密通道，对吗？”

“有！”张海燕重重地点着头：“入口在核心实验室，出口在清风谷，总长十公里！如果在通道堵截，VX3不会泄露！”

“有地图吗？”洪峰问道。

“有！在我的电脑里，还有关于VX3的所有数据都在我的电脑里！”

“可是我们没有时间去你的办公室拿电脑！”雷战紧皱眉头，现在的时间一刻耽误不得。

“可以的！你们可以远程控制我的电脑！”张海燕突然想到。

“可以吗？”

“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可以不可以的！”张海燕急促地呼吸着，为了女儿，她什么都可以不要。

失望与绝望就像砒霜，是致命的毒药。当她被逼到一无所有的角落，她便用绝望的眼神，观看着生活的寂寞。她像沉了船的水手一样，在雾蒙蒙的天边，遥遥寻找白帆的踪影。

所有的事情终究是在半路改变了方向，一次次的生离死别过后，最终绝望地停留在永远无法过境的沧海。

叶寸心失神的望着眼前的黑猫，空洞的毫无色彩。

黑猫微微蹙眉，一股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下一秒，他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光芒的坠落。

糟糕！黑猫暗叫一声不好，但终究没有快过叶寸心的身手。

死对她来说却是最大的解脱，前世是这样，今生亦是如此。

“这一切都不属于我，我一无所有……”叶寸心用枪指着自己的脑袋，眼中尽是绝望，生无可恋。

“黑猫，我终究是不能对你下手……前生的债，今世来还……”没有痛苦与彷徨，有的只是无尽的悲凉。

“把枪放下！”黑猫怒吼着，胸中怒火熊熊燃烧：“部队就是这么培养你的吗？把你培养成一个懦夫！”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你要死可以！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你随便怎么死！别死在我面前！脏了我的眼睛！”

一滴晶莹悄然滑过嘴角，露出凄然的微笑，她的世界一片清明，似乎听不到黑猫的咆哮。

她缓缓抬起头，向天仰望，眼前浮现着那一张张熟悉却又无法触摸的面庞，他们在离她远去。

叶寸心将左手轻轻放在嘴边，做着最后的告别，最后的吻别：“再见了，妈。再见了，雷神。再见了，姐妹们……”

她的食指扣在扳机上，一点一点……

“不！寸心--”张海燕跪倒在地。

生死离别，痛彻心扉，雷战终究发不出声音。

这一生，遇不到便是思念，遇到了便是终结。

匆匆地相逢，匆匆地离别。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君之手，与君偕老，终究不过是一句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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