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黑猫拿起手枪瞄准罐子的一刹那,雷战纵身一跃,撞开谭晓林,趴在了罐子上。他紧闭双眼,等待着子弹的到来。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三声枪响如约而来,可是子弹入身的疼痛感却始终没有传来。雷战慢慢睁开眼睛,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叶寸心----”众人的高声呼喊,让雷战的那颗不安之心沉到谷底。
他颤抖着转过头,片片血色模糊了迷茫的双眼。
跌落在地的叶寸心倔强地撑着已被子弹打穿的身躯。背部的伤口仿佛永远无法凝固,汩汩地,流着新鲜的血液……
如同一朵朵在黑色的梦魇中绽开的……血红色的花朵……
嗜血而狂笑的黑猫,募得猛然起身,举起手枪对准仰面对着他的雷战。
“叶寸心----”在叶寸心跪下的一瞬间,模糊双眼的沈兰妮大声呼喊,青筋暴起,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众人同时举枪,纷纷射击。
密集的弹雨呼啸而来,击穿着早已单薄的身躯。手枪终于脱手,毫无支撑地跪倒在地。
两个人面对面地跪着,如同她曾经作的噩梦,真实的呈现在眼前,没有意外,没有奇迹。
梦已成真,这是她逃脱不了的噩梦,也是她躲避不了的命运。
叶寸心残存着气息,凝视着眼前已经千疮百孔的黑猫,一抹凄凉划过即将停止的心房。一滴温热的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是为自己还是黑猫--那个从未相认的父亲,她没有答案。
跪在自己面前的黑猫露出叶寸心不解地笑容,笑容里带着释然,带着满足。
他艰难抬起粘着鲜血的右手,颤抖着拭去为他而流下的第一滴泪。轻轻地抱着她的肩膀,用尽最后的力气,亲吻着她的额头。
黑猫的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轻松与幸福。第一次,他将最温暖的笑容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定格在叶寸心的心中。
猛然间,叶寸心双目睁大,她忽然明白了,原来黑猫同她一样,早已猜到彼此的身份。
是啊!他是那么聪明的人,拥有着与自己一样的高智商,自己都能猜到,黑猫又何尝不是?
她终于明白,明明黑猫可以杀了自己,可是却一次又一次放过,甚至纵容自己对姚云动手!他为了自己杀掉姚云,不是因为姚云的自作主张,而是因为她是他的女儿!
她终于明白,在自己昏厥之前,他为什么会在监控视频下,说出她根本没有做过的事。她终于明白,在他对着自己开枪的瞬间,那眼中的不舍从何而来。
她终于明白,他对自己的开枪是为了与她划清最后的界限,否则以他的枪法又怎么可能打中不了要害?
她的前半生他从未参与,所以,他用他自己的方式给了自己与母亲后半生的未来。
在猜到她身份的那一刻,黑猫在k2和叶寸心之间,终究选择了自己的女儿。
黑猫的双臂终于在他心满意足的微笑中,垂落而下。低垂的额头抵在她的肩膀,幸福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叶寸心抵着黑猫的肩膀,感受着他的心跳,直到停止……泪水终于在黑猫闭上双眼的那一刻,肆无忌惮。
他们身份的差别,注定了没有相认的可能。死,对他来说真的是一种解脱,也是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的死亡,终于不再孤单。
叶寸心的眼前渐渐发黑,世界眩晕而狂乱,呼吸也变得急促,她的身体越来越冷……
“啊----不----”说服了飞行员成功下机的张海燕,狂奔着要来解救自己的女儿。然而当她到达现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幕,却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一幕。
她无法接受同时失去一生中最爱的两个人的事实,在那一刻,她无法支撑,眼前的暗黑,让她失去了知觉。
雷战踉跄地来到叶寸心身边,摘下防毒面具,跪倒在地。他松开她被捆绑的双手,小心翼翼地将奄奄一息的叶寸心搂在怀里。
她的脸苍白的近乎透明,嘴角的苦涩慢慢在脸上晕染开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爱与不爱,而是明明两颗心贴合之际生生分离。痛入骨髓,鲜血淋漓。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这样做是要让我一辈子都活在愧疚里,是不是?”
此刻他完美的神情崩溃,心脏仿佛被重重地压着喘不过气,连泪珠都带了悲意从眼眶中滑落。
叶寸心气若游丝,微微勾着他的手指,眼瞳里盈出浑浊的光,却是平静:“雷神,我的人生就是一场笑话,我怎么忍心如此待你……”
她阖上眼睑继续蠕动着嘴唇,“好好地活着,我爱你……”
她倦极了,她要睡了……
他们的任务胜利了,胜利的近乎完美,却在最后一刻付出了代价。
众人安静地围在二人身侧,一动未动。
叶寸心静静地躺在雷战的怀中,安详地闭着双眸,没有痛苦,没有挣扎。雷战轻声地唤着叶寸心的名字,没有得到回应,又唤了几声,却见勾着他的手指无力地垂落下来……
悠远的号声依稀听见
青葱的岁月那么纯醉
熟悉的笑容梦里绽放
迷彩的日子令人沉醉
铁血的浪漫怎能忘怀
久违的风景依然明媚
冲锋的姿态永远眷恋
战士的本色是我永远的依归
闯刀山火海你不皱眉
趟枪林弹雨我不言畏
前方炮火浓我是你的胸膛
后面子弹飞我是你的眷背
一壶烈酒醉太平
两杯清茶掏心扉
三更夜话言不尽
四海天涯总相会
“你都睡了一年了,差不多也该醒了。”
男子看着病床上安详的面容自语着:“没有任务的时侯,我都会请假过来看你,每一次都希望你能睁开眼看看我,哪怕是只是一眼。”
男子拿起毛巾,为她擦拭着手臂:“不就是一点小伤吗?你怎么能躺这么久?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是这么倔强!怎么,你现在就是要倔强的一睡不起?大家都很想你。”
擦拭完毕,男子放下毛巾,起身走到窗前,将窗帘拉开,微风浮过,却带着丝丝暖意。午后的阳光爬上了窗棂,不喧哗,不张扬。
那份安然,那份静谧,让曾经粗糙而坚硬的灵魂,变得日益清澈温软,曾经的忧愁与悲伤,也在温润如玉的午后的时光中,化作片片碎玉,随风而逝。
是呀,她该醒了……
一年的时间,就连医生都已经宣布她已经脑死亡,除了检测仪上的图像变动,还能证明她还活着以外,再无任何征兆。
喧嚣的尘埃,在瞬间化做虚无。一片黑暗之后,似乎有一束光,牵引着她慢慢醒来。
迷离的眼神,离开了那些未知的幻影,缓缓地张开。她似乎还在梦与醒的边缘徘徊着,朦胧间,她看到了窗边那心爱的人的身影,那样的挺拔而温暖。
“雷神……”
呢喃的声音让窗边的男子为之一震,大步走向床边。
“寸心!寸心!”男子的声音里带着急切的惊喜。
她抖动着长长的睫毛,视线回落到了温柔的午后的阳光之中。那些虚无的景象,一下子飞散开去。清澈的风掠过容颜,昭示着又回到真实的彼岸。
她终于清晰的看到,男子的脸上满是喜悦,眼中却隐隐闪着泪光。
“班长……”
“是我!你终于醒了!”老炮的声音已经哽咽,“一年了!你睡了整整一年了!你这个笨蛋终于醒了!”
无论多么坚强的男儿在这一刻也是喜极而泣,这种失而复得的愉悦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沉睡了一年的叶寸心刚刚醒来,声音有些沙哑,言语上似乎还有些障碍。她的脑袋还有些眩晕,似乎有些想不明白,不过是腹部中枪,怎么就昏睡了一年?她在等待着老炮的解说。
激动过后的老炮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坐在床边,用沾水的棉签涂抹着叶寸心有些干裂的嘴唇,神情忽然有些暗淡。
“都十年了,你还是把我认错。看来这昏睡的一年里,你即便是睡着的,也在想他吧。人都走了十年了,你也该放下了。”
老炮为叶寸心润湿嘴唇后,将棉签放在一边,深深地叹了口气。
“其实那一次你喝醉之后问我,你有没有乱说话,我说没有是骗你的。”
老炮注视着叶寸心,眼中带着一丝心疼:“你喝醉以后一直在叫着雷神,你把我当成雷神,说了很多话。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误会,我想不会有任何人会知道你对雷神用情这么深。”
“什么……”
老炮看到叶寸心的眼中有着疑惑,知道她的惊讶。
停顿了片刻,继续说道:“寸心啊,人死不能复生,十年了,你该放下了!你只有放下才能过属于自己的生活!就连云雀都放下了,为什么你就这么死心眼不肯放下?”
话语里充满了他的无奈与疼惜。
躺在病床上的叶寸心脑中早已混乱不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只是中枪昏迷,醒来以后,老炮却对着她说着前世的噩梦,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寸心忽然感到头痛欲裂,她紧闭双眼,眉头深皱。
当叶寸心再次睁开微眯双眼的瞬间,浑浊的目光却定格在了老炮的肩膀上。
二级军士长,老炮的肩章是二级军士长!不是他们共同执行任务时的四级军士长!那明晃晃的肩章将她带回了血淋淋的现实。
原来她求死的那一颗子弹并没有把她带走,只是让她如死人一般,在病床上孤零零地躺了整整一年。而自己以为的重活一世,不过是一场自欺欺人的梦境罢了。
一抹凄凉涌上心头,化作无声的泪水,滑落耳边。
也许是上苍对她的怜悯,让她对雷战浓浓的爱恋在梦境中实现,但只是昙花一现。
也许这是上苍对她的惩罚还没有结束,继续留在这个如血的现实里,承受思念与折磨,直到真正的死亡。
叶寸心不断地自嘲着,自己真是可笑!现实就是现实,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重生!那不过是小说里人们对美好生活的遐想罢了!
自己所拥有的只有残酷的现实!雷神走了,十年前就走了!就是因为自己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有了梦里的虚幻!
那个梦,美丽的梦,是自己为自己编制的最后的美好!而现在,她真的应该醒了……
在医生已经宣判无望的情况下,叶寸心奇迹般地醒了过来。战友们在得知这一消息后,第一时间飞奔而来。
死而复生,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众人抱头痛哭。原火凤凰的成员们再一次聚集在一起,细数着她们曾经的快乐。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叶寸心的身体也在一天一天的康复。她努力做着复健,希望能够尽早归队。
在谭晓林与何璐分别离队后,叶寸心成为火凤凰女子特战队的队长。现在,沈兰妮这个副队长代理着她的职位,等待着她的回归。
午餐过后,正值暖暖的午后十分。阳光远远的悬于空中,抛洒着万丈光芒及恰到其份的温暖。正午阳光的酣畅香息,却带来无遐的惺忪迷殢与身轻无力。
叶寸心坐在医院草坪旁的长椅上,微微闭着双眼,享受着阳光所带来的温暖,追寻着阳光所夹杂着的那若有若无的香味。
也许是因为叶寸心太过享受这午后美好的时光,完全失去了平时应有的警惕,忽略了身旁不知何时出现的身影。
他没有经过她的同意便坐了下来,声音尽是平静:“今天的天气好像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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