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下）

樘黎仙上站在旭凤面前，如今仔细的瞧去旭凤这凤凰长的的确不错，怪不得锦觅的整颗心都放在了他的身上。相比太微那个负心男人，至少锦觅比先花神幸运，这个傻凤凰当真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寒冰室到底是怎样的环境樘黎仙上最为清楚，旭凤可是纯净的火系灵力，在寒冰室多待一日元灵的损伤便会一日高过一日，更何况他还废了大半灵力铸就了一个锦觅的躯壳，日夜守着。

倘若那时的太微有他的一半痴情，也许先花神——她的挚友就不会身归鸿蒙。将这一切归根于天界到底算是她的执念，执念为梓芬报仇，执念心疼被伤得粉身碎骨的锦觅。

她倚在榻边，悠悠的道：“你死之后锦觅为你伤情，为寻你不惜跳入忘川，被忘川河中的千万怨灵啃噬。你说这又该如何偿还？”樘黎仙上好笑似的望着旭凤，她知道旭凤根本不会答她什么，然她就是要问，就是要看看旭凤的反应。

果真如她所想，旭凤静静地倚在立柱上，他只是抬眼看了看樘黎仙上，一句话也未曾说。她心中有恨，无论旭凤答什么在她看来都是轻的，事到最后终究还需由她来决断。

樘黎仙上笑中裹挟着不屑，伸手一挥便幻出了一条缚仙索，她轻轻地将缚仙索握在掌中，如同看玩物一般望着眼前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的旭凤。

他的神态坦然，似乎早便预料到樘黎仙上会幻出缚仙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的性命不属于他自己，这副残破的身躯被他自己糟蹋得早已不成样子。倘若能再为锦觅的复生和上辈人的恩怨做些什么，无论樘黎仙上要如何待他，旭凤权当做是在替父帝赎罪。

旭凤死后锦觅到底做了些什么他一概不知，醒来后又勒令众人不得再提起有关锦觅的事，所以直到现在他也只知锦觅为他付出了许多，但锦觅真正做到了哪样，他根本无从知晓。樘黎仙上一桩桩一件件地提及，他的心竟异常的平静。他想知道锦觅为他做的一切，他想知道锦觅到底付出了何等的牺牲。

他的真身是神鸟凤凰，他从来不知道自毁真身的痛，曾经不过是沾染了少许的寒气便已经痛彻心扉，那锦觅又是如何忍受过来的？旭凤从来都不敢想。硬生生的掰下自己的真身，经历了遍体鳞伤的痛，毫不留念的毁了那一瓣霜花。旭凤蓦的抚上心口，那一处埋藏着记忆的地方生疼生疼。

那忘川河呢？上万年来都没有人敢跨入忘川河中一步，成千上万的怨灵积攒于河中，他们相互叫嚣着、撕咬着，千万年来不曾等到一个活人。食人的忘川河从来就不是一个传说，忘川河水能忘却往事，忘川河能吞噬生灵。锦觅是怀着怎样的心才一步一步跨进忘川，在浑浊不堪的河水里拼命寻找着他的元灵。

他一只手牢牢地抵在唇边，那儿曾是被锦觅化身的兔子咬过一口的地方，是他唯一能想到有锦觅气息的地方。两排牙齿死死地咬着虎口，他心疼得颤抖不已，整只手被咬得鲜血直流都觉不出一丝一毫的痛。

锦觅！锦觅！

旭凤在心里无助地呐喊着，髣髴这样便能唤回锦觅。一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指尖死命死命的扣着。锦觅死了，她已经死了！他好不容易从回忆的伤痛里走出来，幽蓝的灵力伴随着缚仙索一下捆住了他的双手。

缚仙索乃是神器，本身就有灵识。被捆住的人越挣扎它绑缚得就越紧，只是旭凤从没有想过要挣脱，正如樘黎仙上所说，这些都是他该受的。

继而樘黎仙上又挥出一道灵力，连带着旭凤一块儿从小屋里消失了。飞过月下仙人和长芳主头顶时，她挥手解开了拿到阻拦着他们结界，万里长空中回荡着她的声音：“我会救锦觅，不要想着来找我，否则我会让你们后悔。”

待她的余音渐渐散去，月下仙人悔恨地拄着法杖，泣道：“我可怜的凤娃啊……你死的时候锦觅还没遭这么多罪，锦觅死了你竟然遭了这么多无妄之灾，真是罪过啊罪过……”

长芳主实在瞧不月下仙人这个模样，叹道：“仙上意不在旭凤死，我虽不太了解仙上，但我知道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这么对旭凤只是气不过他让锦觅受伤。”她说得不错，樘黎仙上就是性子直爽，想着要为锦觅好好报报仇，至于上辈的恩怨，也许只是她搪塞月下仙人的借口，也许是她真的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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