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只是当时已惘然（上）

樘黎仙上轻轻扬起噬魂鞭，骤然一挥，鞭稍不偏不倚的落在旭凤背上。黑袍被强劲的力道狠狠扯开，淌着鲜血的伤口直挺挺的裸露了出来。一鞭入骨，噬魂鞭的威力足以比得上这忘川怨灵撕咬。温热的血液流入忘川，尝到了血腥的怨灵愈发疯狂，拼命挣脱着忘川的禁制爬上他的伤口，舔舐着甘泉般的鲜血。

旭凤倒在忘川河中，被怨灵桎梏着爬不起来亦倒不下去，好似侧躺在床榻上那般撑着自己的半个身子。只觉后背上火辣辣的疼，温热的液体甫一流出就被怨灵吸食殆尽。浑浊不堪的忘川河水随着怨灵的扑腾，浸染着他的伤口。他死死地握着拳头，一瞬间脑海里只有痛，浑身上下髣髴被啃噬得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

樘黎仙上不解气，错开第一鞭的方向又挥了一鞭下去。旭凤痛得脱力，一时不察随着鞭稍的方向被抽进忘川，第一道伤不偏不倚的浸进了忘川河水。

一瞬一息间后背上越来越浓烈的疼痛敲击着他的心脉，实在耐不住了脱口而出的闷哼亦被他尽力压到最小。

是了，都是他的错，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他旭凤是锦觅的情劫，那一颗陨丹害苦了他更害苦了锦觅。假如不是他的出现，兴许锦觅在水镜过得很好，一世平安。可偏偏就是他闯进了水镜，爱上了锦觅。这情劫可是生死劫啊，不错，锦觅亲手杀了他之后吞出陨丹。原来这便是爱，爱得体无完肤、爱得遍体鳞伤。

只是为什么在锦觅杀了他以后又要救他。亲眼看着父帝的死，被心爱的人亲手所杀，被自己的兄长算计，他早就不想活了。醒来后的斗转星移，没有什么值得他留念了。

倘若爱一个人需要还清一切，他宁愿不爱。锦觅把冰刃亲手刺入他的元灵，他又亲手杀死了锦觅，多么的荒谬啊。他恨、他悔，还有什么用呢？他是魔怔了，锦觅死后他竟然庆幸自己终于可以体会到她当时的心痛。一次次的自己伤自己，不过是为了让他对锦觅的印象深一点再深一点，永远不会忘记。

一鞭又一鞭的加注在旭凤身上，痛到麻木的身躯此刻好似释然了。他坦然的闭上眸子，无力的躺进了忘川。

生又何欢，死又何惧。不若就此去陪她吧，从此天荒地老再不分离。锦觅活得太苦太累，也许死才是最好的解脱。一滴泪在他的眼角缓缓滑落，融入了浑浊的忘川，静静地等着忘川河中怨灵将他一点点的吞噬。

樘黎仙上髣髴受了惊吓，她整个身子一震，手上的鞭子“啪嗒”落地。这一日夜的相处她足够了解旭凤，无论她做什么旭凤都会尽数受下，可这一次竟然连活着的念头都没有了。锦觅的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唯一的解释只有他怕锦觅活过来后再经历这种种的苦累，所以他释然了，他要去陪她。

满目幽绿幽绿的忘川，一时竟寻不到旭凤的人。樘黎仙上的手微微颤抖着，眉宇间拧成了麻花。她从来没想过要旭凤死，一直以来她不过是放不下太微的错，放不下旭凤对锦觅的伤害，她不过是想让旭凤好好体会锦觅的伤痛，日后救回锦觅后好一心一意的对锦觅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她尊重锦觅的选择，锦觅既然选择了旭凤他又怎么敢伤锦觅的心，这一切都是对旭凤的磨练啊。

恍惚间她亦心疼了，上万年来她从不懂爱什么，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爱上过谁。旭凤和锦觅之间一次次的藕断丝连，这就是爱，可以为了那个人付出一切，甚至是性命。

旭凤曾同润玉说过，天帝的位置他从未想过要，至始至终他要的只有锦觅。他爱得太傻，一直以来从不曾算计过谁。

离山上的滚滚寒气是恼他亦是在锻造他的元灵，旭凤真身乃是火凤，性至温，寒气于他而言是致命的。樘黎仙上是六界药王，这般简单的道理她如何会不懂？她不过是要借此锻炼旭凤的元灵。自古水火不相容，然其实并非一定如此，至温的元灵亦可炼出至寒的灵力，两者相辅相成方才是至高无上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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