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皇帝与皇后对视一眼，来了兴趣，道

皇帝：好个老六，朕往常想要赏赐你东西，你都推脱了不受，难得不推脱一回。不拘是什么，你且但说无妨。

玄清朗声道

玄清：臣弟此次所求，并非物件。请皇兄允准臣弟迎娶宫中女使何温人为妻。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说罢撩袍跪下，向皇帝叩头。

顿时满殿人的眼睛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甄嬛也一脸讶异地转头看着我。一片静寂中，我强作镇定，越众而出，在玄清身边跪下，不卑不坑道

浣碧：温人浣碧，见过皇上、皇后。

也扣了个头

顶上皇帝的声音传来，喜怒难辨

皇帝：嬛嬛，朕记得，浣碧是你宫里的人。

我听见甄嬛道

甄嬛：回皇上，浣碧是臣妾的贴身婢女不假。臣妾竟是个傻子，不知浣碧与六王有情，这丫头瞒得臣妾好苦啊。

皇后在一旁道

皇后：浣碧，你身在后宫，又是如何识得清河王的？

余光扫见一旁的玄清似有忧色，我朝皇后磕了个头，直起身子，并不畏惧，跪在地上垂首道

浣碧：一年半前，贵嫔娘娘在皙华夫人……顺选侍宫中小产。皇上皇后不在宫中，太后又病着，奴婢正好遇上六王，便请他援手相助。

甄嬛有些惊讶，道

甄嬛：本宫不知，至今未曾谢过六王，还请王爷不要见怪。

皇帝也道

皇帝：朕也不知有这一茬。

玄清和我并排跪着，只对皇帝、皇后道

玄清：莞贵嫔是皇兄爱妃，又怀着皇嗣，加上浣碧姑娘苦苦哀求，臣弟不好私闯宫闱，便派阿晋带了几个侍卫前去营救，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皇后叹道

皇后：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浣碧又是一心为主尽忠，本宫也无可指责。

皇帝也道

皇帝：你们两人且起来吧。

等我和玄清站了起来，才对甄嬛笑道

皇帝：嬛嬛，嬛嬛，不仅你糊涂，朕也糊涂，竟都被他们瞒成这个样子。难怪老六连太后要给他纳个侧妃也不肯，竟有这个缘故在里头。

甄嬛却是笑得有些勉强，皇后则端庄微笑着看向我，道

皇后：你虽是宫女，但也是救人有功，本宫亲封的顺人，又晋了正五品温人。既然六弟喜欢，本宫今日便破例晋你为正二品慎人，例同四妃身边的女官。六王府缺个打理家事的人，你在莞贵嫔身边多年，一直谨慎得体，本宫也可放心了。

玄清闻言，大大方方朝我一笑。我正谢恩，甄嬛徐徐起身道

甄嬛：皇上，皇后娘娘，浣碧虽是臣妾的陪嫁，身份特殊，又得皇后娘娘恩典，封为慎人，但终究是个丫鬟，为王爷正妃，只怕不妥。

襄贵嫔也道

襄贵嫔：历来宫女为妃嫔只能一级级循例上升，且不许宫女封后。皇宫如此，王府中更不能以侍婢为正妃，传出去只怕六王颜面有损啊。

我见玄清脸色似有不豫，安抚地冲他微微摇头。那厢陵容笑吟吟对襄贵嫔道

安陵容：贵嫔此言差矣。王爷娶妻与皇上纳妃不同，有道是娶妻娶贤，何慎人的为人，连皇后与太后都是亲自夸赞过的，六王爱慕其贤德，更是亲自求娶，贵嫔不觉得是一番佳话吗？

襄贵嫔拿帕子掩一掩嘴，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不说话了。

　　甄嬛也已上前两步，走到皇帝跟前，盈盈拜下

甄嬛：皇上，浣碧自幼与臣妾一同长大，情分犹如姐妹。臣妾想收浣碧做义妹，名入族谱，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风风光光嫁入清河王府为正妃。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皇帝却笑道

皇帝：朕允了！六弟，朕就让慎人浣碧以甄家二小姐的身份，嫁与你为妻。

玄清喜形于色，忙拉着我叩头谢恩，皇后笑着与皇帝对视一眼，又见我眼中盈然有泪，嗔怪道

皇后：这孩子，大喜的日子怎么能掉金豆子呢？

我赶紧拿帕子按按眼角，玄清在一旁微笑看着我，带了两分促狭之意。

众人也纷纷向我与玄清致酒作贺，尤以陵容、沈眉庄、周玄汾举杯最多，甄嬛也是满面含笑喝下好几杯酒，连皇帝亦道

皇帝：莞贵嫔难得这般高兴。

太后得知玄清终于要娶妻，忙召了我去颐宁宫说话。

　　无非是仔细观察我谈吐如何，教养如何，我上一世已经经历过一次，并不害怕。三言两语，很快便让本不太满意我身份的太后放下心中顾虑，眉开眼笑，道

太后：当日你救下有孕的恬嫔，又不肯要赏赐，哀家就觉得难得；容儿跟哀家说，你是个好的，如今看来果然不假。清儿那孩子，能看中你，的确有他的一番道理。

我料到太后应该会喜欢我，却没想到她竟这样好说话，见她久久未提起尤静娴之事，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是，尤静娴如今应该还十分年幼，是我草木皆兵了。

　　我顺着太后的话头，聊了聊陵容的胎。太后又当场吩咐下去，玄清与我的婚事要大办，让内务府好好热闹一番。

　　亲王成亲礼仪极繁，办得比我上一世还要隆重，有纳彩、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六礼。我从此入了族谱，生母的牌位也入了祠堂。

　　甄嬛对我道

甄嬛：从今以后你就是甄家的二小姐了，去了清河王府，要谨慎持重，万不要丢了甄府的颜面。

说着又叹道

甄嬛：如今你大了，心思也难猜了，我竟不知你与六王已经……

这样的口气，甄嬛还当我是她身边的那个小宫女呢。崔槿汐看我一眼，我听她絮絮叨叨说完，只微笑应是。

　　甄嬛满意道

甄嬛：我们姐妹排行，从玉从女旁，我这儿有几个名字，你来挑挑罢。

我一看，有玉如、玉姗、玉娇、玉婧、玉妩，便道

浣碧：姗姗来迟，后者有福，玉姗便很好。

只是个借口罢了，我儿时随生母在乡间长大，生母给我取过一个小名，是姗字同音的“珊儿”。

　　我原以为这名字报到礼部上去，会被像上一世一样驳回，准备好了迎接玉隐之名，却不想这一世，礼部竟通过了这个名字，倒是意外之喜了。

　　与这些事相比，正月里襄贵嫔的病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而久病的端妃身体渐渐好了起来，皇帝便下旨由她抚养温仪帝姬。

　　我听到这个消息却心中发冷，这一世，温实初娶妻生女，断然不会再替甄嬛做那等毒害妃嫔的事了，但此事由分明与甄嬛有关，她是怎么做的？

　　来不及细想，内务府已经定下了我与玄清的婚期，在八月初六，难得的黄道吉日。陵容提出让敬妃为我主婚，敬妃也一口应了下来。

　　大婚日期定在半年后，是因为六王府还需要修建，不可太过仓促。这段时间，我要离开紫奥城，到甄府备嫁。

　　算算时间，上一世甄嬛因误穿先皇后礼服，失宠禁足，甄家也很快就大难临头，这一世我无论如何不能让悲剧重演——毕竟名义上，我是甄家的养女，若甄家倒了，我恐怕也难以立足。

　　出宫前夕，我叫来流朱，好生吩咐一番，又把上一世的事情说成一个噩梦，绘声绘色描述与她。

　　她见我神情认真，忙保证自己一定多加留心，常让太医给甄嬛把脉，又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会以自己性命为先。我这才放心。

　　甄嬛把机灵的小宫女品儿提起来补了我的缺儿，又将老成持重的菊清给了我，当作陪嫁带出宫去。

　　到了甄府，见过老爷甄远道、老夫人云辛萝，又见了大爷甄远道和夫人管文鸳，以及待字闺中的三小姐玉姚、四小姐玉娆。我笑容得体，举止自然，很快得了众人好感。

　　当家的管文鸳安排了陵容曾住过的春及轩给我住，我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待在春及轩绣嫁妆。

　　管文鸳时不时领着年幼的女儿玥妍上门，说她替我准备嫁妆时遇到的难题，我每每与她商量过后，都要留这母女俩闲话片刻，逗逗小玥妍，久而久之，也就与她熟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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