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是谁？魔王是谁？

北方的世界里，一切事物都如此单薄。

永无止境的冰原，铅灰色的辽阔天空，还有远方那黯淡的太阳。

从那个洞穴里走出来之后，几人又在冰天雪地里向前走了好几天。沿途再也没有发现天然的、可供人类居住的洞穴，所以就只能耗费老法师的魔力来快速建造简易的冰屋。

魔王的气息始终都弥散在空气中，浓郁得让人抓狂——为什么，为什么魔王还不现身？魔王到底在哪儿？

死灵法术已经逐渐快要束缚不住剑士的灵魂了。再这样下去的话，事情可能会变得相当糟糕。

突然有一天，圣女建议朝地下挖掘试试看。毕竟，魔王的气息如此充裕，而三人却一直没有找到真正的魔窟，很可能是因为魔王根本就不住在地上。

法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于是又动用了一个大型术式——光是摆阵就花了半个上午。

他们脚下的冰盖、苔原土壤和深层的岩石被魔法的力量一瞬间挖掘出来，一个直径有几英里的巨坑出现在这北地冰原上……然而，依然没有魔王的任何踪迹。

在从洞穴出发继续往北的第16天，剑士真正地死了。

这个怀揣着正义梦想、拥有着高超剑术的冒险者，就这么在寻找魔王的迷茫旅途中莫名其妙地死了。他曾渴望的轰轰烈烈的最终之战，始终都没有到来。

法师也因为挖了太多坑而几乎耗光了魔力，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又很难获得补充。一次偶遇猛犸群的战斗中，法师也不幸身亡……他没来得及给自己也念一个死灵法术，所以也算是彻底死了。

这一下子，这天地之间，就只剩圣女泰蕾莎一人了。

从小便是神术、魔法天赋双绝的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挫败和迷茫，也从未走过如此多的弯路，失去过如此多的的伙伴。

她一下子跪倒在雪地上，哭了。

那可是几万远征军啊……战斗、杀敌，一路走来，到这冰原上却只剩她一个了。

而且，魔王究竟有多强，谁也不知道。如果说剑士和法师都还在的话，她还想和魔王斗上一斗。但现在，只有她一个人，恐怕连对付猛犸和雪巨人都难……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希望魔王现在就出现在她面前，就算一拳把她打死，她也认了。但魔王就像从世界上蒸发了一样……或者，就像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她向赤焰神拼命地祈祷，可是根本没有一点作用。赤焰神，这位创造了天地、创造了人类和所有其它智慧种、也创造了所有一切植物和动物的神明，也像从一开始就完全不存在一样。

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背着伙伴的遗物，朝着冰原上随机的方向开始乱走。

然而，仿佛是向赤焰神的祈祷被听到了似的，她居然走回了大约三十天前离开的那个墙上刻满了未知符号的洞穴。

洞穴里面并没有其它人后来进来过的痕迹。她躺在冰冷的洞穴地面上，望着那如同天书的符号，呼吸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魔王气息，心想，魔王真的存在吗？

有类似水果香气的地方，就一定有水果吗？

迷迷糊糊中，她在连日以来的困倦和迷茫之中陷入了一种似梦非梦的境地；墙上那些歪歪斜斜的符号，也开始在视野里一个变两个、两个变四个，不断地交叠重合……

猛然间，她从这种状态里惊醒。望着那面坚实的墙上根本不会动的文字，她此时有如一束强烈的太阳光照进了思维的巢穴……那不是无法解读的符号，而是拆分笔画之后重组了的恩尼特文字！

在赤焰神国，恩尼特文字完全就是一种“死了的文字”，没有人会在现实生活中学习和使用这种文字的。即使在神殿里，也极少有人精通这种古老而蕴含深意的文字……换句话说，这是一种专门用来阅读那些极早期的神学典籍所用的文字。

看墙上这些刻印的符号，年代似乎并不算很久远。圣女泰蕾莎用了一个溯源术，大概确定了这些符号的成文时间不早于三十年前。

而最近三十年里，赤焰神教中有哪位精通恩尼特文字的大师叛离了神教？

唯一的一个答案涌进了她的脑海。

那是前任圣女，娜塔莉亚。

“她也投靠了魔王吗？”泰蕾莎紧紧地盯着墙上的那些乱码一般的文字，“或者说……她也没找到魔王？”

她拿起老法师的拐杖，在地上开始解析墙上的这些文字。当所有一切的信息都已经被解读完成了之后，她感觉就像是无形的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

“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也没有万能的魔神……”她喃喃地念着这句话，泪水止不住地涌出，“那魔神王的气息，不过是千百万人无意识的聚合体。若有天赋异禀者，或许可以攫取这伟大而又狂暴的力量，但要记住，获得了这力量的人，也要为这力量的提供者实现愿望……回应他们的诉求和祈祷，帮助他们摆脱苦难。这便是魔王的王冠……欲戴其冠，必承其重。”

当她念完这句话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中计了。

这并不是什么普通的话语，而是蕴含着咒语力量的文字组合。

整个洞穴开始震动起来。天地间那股绝不属于凡人的宏伟力量如同洪水一般疯狂地灌入了她脆弱的身躯。她一下子蜷缩起了身体，巨大的痛苦贯穿全身。

然后，她便失去了意识，仿佛与整个世界断开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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