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还真是一群相当随便的人呢

站在这栋高耸的新式建筑面前，泰蕾莎感慨万千。

它旁边立着一块碑，记录着原先立在这里的另一栋建筑的命运：拉比尔钟楼，始建于897年3月，由第一任米登堡伯爵建造；建成于899年5月；于1654年8月在米登堡保卫战中被赤焰远征军摧毁。

……

曾经下令炮轰钟楼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呆呆地站在钟楼的纪念碑旁。

海伦娜也不催促，只是默默地看着这个黑发蓝瞳的外乡女孩儿，眼里充满了探索未知事物的好奇。

一般的魔法师，身上总会有意无意地泄露出一些魔法的波动。即使没有念动咒语，这种波动也仍然会存在。但是……这个女孩儿身上，没有一丁点波动。

虽说低级的魔法师很难看透高等级魔法师对自身魔力的屏蔽，容易把一些高级魔法师看成低阶的存在；但这种屏蔽到一丁点波动都没有的地步，也太夸张了吧……

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位名叫泰蕾莎的旅客确实只是个不会魔法的普通人；还有一种就比较刺激了，她的实力恐怕能在米登堡魔法师学院的教师之中排进前五。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强大的力量……结合之前她说的那个姓氏“卢森堡”，可以确定这位就是那个著名的魔法世家【卢森堡家】的后代了。

几个月前，卢森堡家最强大的一位魔法师——里昂·卢森堡，就作为赤焰圣国远征军的一员，参加了对米登堡的战役。仅仅一人就几乎抵挡了米登堡十五位大法师的合击，还使用了前所未见的强大法术把米登堡的城防破开了一个巨口……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对这座“魔族”居住的城市，又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呢？

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貌似更多的是感慨，而不是喊打喊杀。

仅凭这一点，就已经把她和大部分南方佬区别开来了吧……

思索许久之后，海伦娜决定还是多观察一会儿。从目前来看，这位名叫泰蕾莎的旅客只是一位没有表现出异常行为的普通外乡人罢了。

然而泰蕾莎可没有想到，就在她分神的这会儿，身旁的这位临时导游就已经想了这么多的事情。她把目光从纪念石碑上收了回来，对海伦娜说：“走吧，我们进去吧。我……只是看到这个石碑之后，有所感触罢了。”

“看上去您是一位爱好历史的学者。”海伦娜说，“这里原先的那座钟楼确实是历史悠久的古迹呢。”

“不……我只是……有点迷惑。”泰蕾莎轻声说道。

岂止有点迷惑……是相当迷惑。泰蕾莎在心里说：这些人们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暴徒，可他们为什么要信奉那个预言中必将毁灭世界的魔王呢？又为什么要将魔王称为“魔神王”呢？如果不去信奉魔王，不就不会招来远征军灭城之灾了吗？

……

几分钟后，两人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坐了下来。在这里，每人需要支付五个银币，然后就可以一直坐到晚上；所有的食物和酒水饮料都不再需要额外付费，并且没有服务员，全都是自助的。

不过泰蕾莎可不想在这里坐一整天。她想的是吃一顿“早中饭”，然后去花一整个下午逛米登堡的市区。

然而看到架子上那一大堆形状各异的巧克力饼干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吃货强迫症又开始隐隐发作了。

还有那后面一排又一排五颜六色的调酒饮料，以及现泡的数十种红茶和咖啡……在圣殿山上的时候，泰蕾莎从来没见过那么多花里胡哨的饮品。

想起昨天看到的繁华的夜市，想起那车水马龙的街道，一瞬间，她似乎有些失神；一种从清苦的修行生活中骤然进入物质充沛的世界的“疏离感”笼罩在她的心头，几乎让她一直维持着的气息遮断魔法都快要失效了。

……

“对了，您是来米登堡旅游的吗？还是仅仅因为过路而在这里暂住几天？”海伦娜摇晃着她面前的那一大杯红红绿绿的混合鸡尾酒，脸蛋有些红扑扑的，貌似是有点半醉不醉的状态了。她坐在窗户边，头半靠在那张巨大的玻璃窗上，呵呵地傻笑。

“呃……我要回到我的家族领地去，在米登堡这里只是暂住几天罢了。”泰蕾莎说，“明天我就会去购买船票……”

“啊……是这样啊。那我建议……嗝，一定要去看一看郁金香花园，还有十五大街。嗯……如果您想的话，我还可以带您去参观魔法师学院。”

“好，下午我就去。你会陪我的吧……我再请你一顿晚餐。”

“您可真是个慷慨的人。”海伦娜晃了晃脑袋，“您要是多住几天的话，我可以带您参观许多历史古迹。”

“说起来……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为什么我在米登堡逛了很久，都从来没有看见过魔王的祭祀之处……呃，就是魔神王的神殿？”

“神……殿？”海伦娜愣了几秒钟，突然笑了起来。

“神殿……怎么了？”

“魔神王没有神殿。”

“没有……这怎么可能？”泰蕾莎皱着眉头，“那你们的神官们住在哪里呢？”

“神官……不不不，没有神官。我们又不是那帮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南方佬。”

“那你们怎么礼拜魔神王呢？”

“啊……这个嘛……魔神王不需要信徒的礼拜。”

“那……这……这也太随便了吧。”泰蕾莎以前还真不知道这些被教廷称为“魔族”的魔王信徒们居然是这样“信奉”魔王的。她又问：“那要是想入教的话，应该找谁呢？总有个主教之类的吧？”

摇摇晃晃的海伦娜停住了。“您想入教？那简单……”她根本没给泰蕾莎否认的机会，直接从自助餐架上拿来一根糖果做成的红黑旗帜，说：“喏。拿着这个。从现在开始，您只要从心底里相信魔神王，您就是一位合格的教众了。”

泰蕾莎彻底惊了。“不需要……不需要受洗吗？不需要物品的供奉吗？不需要有教职人员在场吗？”

“不需要。”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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