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愿

直到一众人吃完自助餐、已经漫步在米登堡的街道上的时候，泰蕾莎还是沉浸在这令人震撼的故事里。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米登堡的市民们信奉魔神王，竟然是因为这样荒诞的理由。

但仔细想想，在那样的环境下，人们又能怎么办呢？

“看起来，米登堡的市民们相当富有智慧，并且拥有难能可贵的团结和勇气。”泰蕾莎最终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她一边舔着那个糖果做成的旗帜，一边看着灿灿阳光下川流不息的街道。如果没有战争，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平和而美好。

她微微抬头，看向远方。天空蔚蓝而清澈，点缀着许多漂浮的云朵，与她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间，冰原岩壁上的那段话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要记住，获得了这力量的人，也要为这力量的提供者实现愿望……回应他们的诉求和祈祷，帮助他们摆脱苦难。”

原来一切是这样产生的。

北地许多城市的人民们，不满于赤焰圣国的暴政，赌气似地信奉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魔王。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不满、他们的愤怒、他们对于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渴望最终汇集成了一股强大的信仰力量，积蓄在那片世界最北端的冰原上。

恰巧获得了这股力量的泰蕾莎，被魔化成了真正的、实体的魔王，就像冰原上的那些受魔王气息的影响而变得无比强大的魔化猛犸一样……但和那些猛犸不同的是，她继承的是真正核心的力量，也就是这千千万万的北境人民们的信仰汇聚起来的“愿力”。

“真是巧妙啊……”泰蕾莎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想道，“这些北境的人们……他们想要的，不过是美好的生活罢了。教廷又怎么能要求每个人都是为了赤焰大神的事业而背井离乡、不惜生命的狂战士呢？他们都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不是教堂地基里的一块块石头……可是教宗大人和大主教们都说，北地的魔族是毁灭世界的魔王的追随者，是被污染的人类。他们还说，这些魔族渴望着混乱，每天都想着如何颠覆世界的秩序。这和我作为一个普通旅客看到的景象完全不一样……米登堡的人们同样遵守着秩序，但却不是赤焰圣国的秩序。难道这世间，只有教宗大人的秩序才是秩序，其它的都是混沌吗？”

这种心底里的质疑一旦开始燃烧，就会不可遏制地扩散到一切事物之上。泰蕾莎感到自己过去十六年的苦修生涯正在崩塌，而一种名为“世界的真实”的东西正在不断地撬动她脑海里的固有印象。

“海伦娜，带我再多看看吧。我想去魔法师学院看看……”泰蕾莎轻轻地说道，“我想看看北地的见习魔法师们……我想看看他们是在怎样的环境里学习生活的。”

“好的。那我们需要往北走，过两个街区。”海伦娜说。“那边就是我们的学园区，除了魔法师学院以外，设计学院、雕塑学院都在那边。您要是对历史感兴趣的话，我还可以带您去参观考古展览馆，也在学园区里面。”

“就先去魔法师学院吧。”

“您是一位魔法师吗？今天和您在一起的时候，感觉您看上去一直对魔法很感兴趣的样子呢。不管是马车上的幻术魔法，还是自助茶会里的随机调酒魔法。”

“大概……算是吧。”泰蕾莎有些不确定地说，“但我确实对这里的魔法很感兴趣。这些零碎的术式让我感觉到这里的魔法师是真正会生活的人。以前我对魔法的理解还是太狭隘了……不，我对整个北境的人民们的理解，都太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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