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悬球”

其实海伦娜很想说，“新生里面有一位叫泰蕾莎·卢森堡的，你们把她请来，这比赛就不可能输”。但泰蕾莎的那种惊世骇俗的力量，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于是海伦娜委婉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新生，这种事关学校荣誉的事情我就不要我这样的新人参与了吧。”

“哎呀，小学妹，你穿着新生的校服，却走进了里区，怎么可能是个普通新生呢？相当不诚实哦。”

“……”海伦娜有点后悔，不该在今天晚上一个人来图书馆里区。下午的时候她还遇到泰蕾莎，对方还邀请她晚上一起去建筑艺术馆参观夜会。海伦娜心想，那个时候就该答应下来，这样的话就不会陷入现在这样的尴尬……

……

一公里外的建筑艺术馆里，泰蕾莎感觉好像突然被人点名了似的，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知道自己如今的魔躯肯定不会再患任何流行疾病了，仔细想想的话，打喷嚏多半是因为和花粉接触……

“小姐姐，你对花粉过敏吗？要不我们离开这里吧，‘海拉德夜光草’哪里都有，并不需要在这里观看……”阿妮亚给她递了一块手帕。

她稍微擦了擦泛红的鼻子，有点声音低沉地问阿妮亚：“过敏……是什么？”

“哦哦，这个嘛，就是过度敏感。有一些人会碰到花粉打喷嚏，流鼻涕，像得了流感一样。其实什么事都没有。”

“这样啊……那我们就继续吧。我没事。”泰蕾莎看着这个复杂的建筑，感觉有些头疼。“我们接下来去哪个馆？”

“先去三号馆吧，从外边的空中旋梯上去。到三号馆再从空管进入九号馆。”阿妮亚带着这个比她重两倍的魔王一路小跑，从一个旅客禁止通行的通道里跨了过去，然后打开一扇标着“正在维修”大门，看到了外边的夜景。

“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泰蕾莎捏着鼻子，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有，这条旋梯是维修用的员工通道，可以走。我小的时候在这里走过几百次呢。”阿妮亚炫耀似地指着旋梯的扶手说：“这上面的磨损都是我滑滑梯的时候搞出来的。”

泰蕾莎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你小的时候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不怕从扶手外侧翻下去吗？这扶梯可是悬在建筑外侧的空中的啊……”

“不危险呀，我爸妈都在下面准备接着我呢。”阿妮亚笑嘻嘻地说，“但是我一次都没掉下来过。”

泰蕾莎想起“导师”娜塔莉亚的幻影在离去之前的嘱托——照顾阿妮亚。她心情复杂地看着这一小只银白色的家伙，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

从整体上来说，建筑艺术馆是个相当奇葩并且占地面积巨大的东西——只能用“东西”来形容。在建筑设计界，它有一个俗称叫做“悬球”，而市民们则通常把它亲切地称呼为“九个球”。

……是的，它不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楼房，也不是什么规整的锥状高塔。它是一个放置在地上的圆球，以及八个浮在空中的圆球共同构成的。许多相邻的圆球之间都有圆柱状的金属连接，总体看上去就一个怪诞的金属架子和一堆金属球。

数学家们疯狂地喜欢这个建筑，尤其是那些自称“几何学派”的家伙。他们说这是一个标准的斜置正方体，十二条连结球体的管道便是十二条边，外围的八个球则是正方体的顶点，中间的球则刚刚好位于整个正方体的中心。这建筑是如此富有几何学的特色，在布置和外墙设计上又如此充满立体风格……以至于其中一个球被数学家协会整个承包了下来，充当那些“尖端大脑”们的思维碰撞场所。另外，他们每年都会在这里举办数学家大会，有来自整个北境各个自由城市的数学家到场参加活动。

要是有人想从其中一个球走到另一个球，通常都要通过那些粗大的金属管子，从中空的楼梯里走过去。但阿妮亚倒是熟门熟路，带着泰蕾莎从外层的旋梯走了上去。

……

今天晚上，顶部的第九球也就是九号馆在举办“夜会”。

这是一场新式音乐剧的首次公演，地点并没有放在滨海大剧院，而是选在了这个建筑艺术馆里。

“大概是因为这种球状的场馆设计很符合新音乐剧的美学要求吧……”泰蕾莎如此心想道。

阿妮亚不知道是有什么渠道，又搞到了三张票。这次的票含金量可就高多了，是完全不对外售票的。一般只有艺术家协会内部的人士才能拿到票——可阿妮亚倒是一次搞了三张。

“你是怎么办到的？”泰蕾莎问。

“我爸是个剧作家啊……他和这次音乐剧的导演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这次就给了他三张邀请券。本来是我和我爸，再加上你，一起来看。”阿妮亚笑了笑，“但我爸突然有事来不了，我就问你要不要再带个别的朋友来。结果你那朋友也不来。”

“不是‘我那朋友’，是海伦娜，海伦娜·李卜克内西。”

“好吧，我记不住她的名字。太难念了。”

“这有什么难念的……你的同学难道都是名字很简单的家伙吗？”

“还行吧……”阿妮亚想了想，“分院里的同学还好，合唱队的可就麻烦了。”

“合唱队？”泰蕾莎来了兴趣，“你还参加了合唱队？”

两人踏在旋梯上的足音啪啪作响，仿佛在给阿妮亚接下来的发言作鼓点伴奏。

“是啊……小姐姐，你的忘性真大呢。昨天不还问过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寝室。”

“呃……我昨天问过了吗？”泰蕾莎想了想，“那大概是喝了酒之后给忘了。”

“我——去——合——唱——队——啦。”阿妮亚气鼓鼓的，“开学第三天我就去报名了。”

“你们最近有什么合唱曲目吗？”

“有……不过还要再过大半个月。有劳动节的大合唱。”阿妮亚掰了掰手指头，想要数清楚距离劳动节还有多少天，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这样艰深的数学问题。“反正，合唱团的一队会在大游行庆祝的时候去宪章广场演唱《劳动最光荣》，我们二队只需要到布列塔尼亚侨联会去唱《布列塔尼亚维新之歌》就行了。”

“一队二队？这是什么？”

“就是以前参加合唱团的学长学姐属于一队，我们这些新报名的团员就属于二队。”

两人正说着话呢，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悬在半空中的三号馆。泰蕾莎从旁边望下去，大片大片的夜光植物在草坪上闪烁着幽幽的蓝色，实在是令人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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