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潮初起（3）

到了四月底，各路外交使节还在不断奔忙，布列塔尼亚的紧张局势也在持续发酵。

不仅仅是西部的山区，就连东部的首都伦德勒斯都开始出现了不满的声音。原因嘛，自然是抗议加税。

为了征讨西部的暴动山民，布列塔尼亚国王召集了各地的大小贵族和商人，重新开启了一百年里都没有用过的议会大楼，企图在伦德勒斯议会上通过加税征兵的议案。

这种“事到临头了才给人点甜头”的所谓会议当然引起了大商人们的公愤……没有到必须要加税的紧要关头，商人们就什么也不是；要加税了，立刻就把这个议会拿了出来，假装商人们确实有影响国政的权利——但实际上国王想要的只是大家口袋里的钱。

会议上连续讨论了五天，最终通过了一个奇葩方案。为了要钱，国王甚至还拿出了一个很诡异的条款：加税归加税，大城市里的大商会的钱如数奉还，市民百姓的钱八二分成——国王占八，商会占二。另外山区叛乱平定之后，大商会有优先瓜分山区贸易份额的权力。

当然，这些大商会的背后还是站着许许多多的地方实权贵族的……不然的话，他们没个靠山，根本不可能在布列塔尼亚的土地上吃得下这些利益。

……

结果，议会还没讨论完，不知道是谁把这条款泄露出去了。各种地下小报没过几个小时就把消息传得满城皆知，直接促成了四月二十六日的伦德勒斯市民大游行。就连很多红灯区的风尘女都走上了街头，拿着抗议的木牌，就因为议会讨论出来的全新一揽子加税协议里面同步包括了风尘行业的额外20%营业税。

四月二十七日，位于古特兰市中心的布列塔尼亚侨联会举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讨论会。二十八日，侨联主席带着两万多名布列塔尼亚流亡者的签字，向公共安全委员会提交了一份联名请求，希望古特兰军队能够武装干涉布列塔尼亚乱局，“让魔神王的光辉照耀在布列塔尼亚的土地上”。

请愿书上写着，“两万多流亡者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随时都可以加入远征布列塔尼亚的队伍。”

于是公共安全委员会又召开了临时决议会议，会议定在五一劳动节当天下午。大部分委员都表示可以到场，少数无法到场的安全顾问（比如“斗笠”先生，或者称其为春风先生）仍然委托情报委员会代为投票。

……

……

五一劳动节，在古特兰属于法定假期。按照惯例，在这一天的下午，大家会进行一场一年一度的盛大游行。游行的队伍从宪章广场出发，沿着城市绕一个巨大的“8”字，最后再回到宪章广场。古特兰的三大马戏团、假面舞蹈社团、手工艺行业联合会特派队等都会参加此次游行。

泰蕾莎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狂欢，不由得有些激动。不过参加狂欢之前，她已经接受了阿妮亚的邀请，去参加侨联会的早茶舞会，因为阿妮亚的合唱队会在那里献唱一首《布列塔尼亚维新之歌》。

五月一日早上，泰蕾莎六点就从床上醒转了过来——在古特兰生活的日子里，她是头一次起得那么早。阿妮亚起得更早，因为她还需要清晨去开嗓练声。

她难得穿了一身不是白色的衣裳，而是一件红黑双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的腮红妆简直就像猴子的屁股，但反而把她的五官衬托得美如天使。她仅仅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无穷尽地扰动着这不安的空气；让那月光般的意味透过空间如波纹般传递而来，汹涌得让人仿佛要窒息。

泰蕾莎感觉眼前的这个女孩儿又回到了两人初次相见的时候所呈现出来的那种梦幻般的形象。可是阿妮亚一说话，这种意境就立刻被破坏了。

“嘿，小姐姐，你看我穿上这条裙子之后像不像个新款的草莓牛奶巧克力甜筒？”她指着自己那条用裙撑顶起来的新裙子，然后又原地转了两圈。

“没有。挺好看的。”泰蕾莎说，“你们待会儿合唱的时候也都撑着这么大的裙子，不怕互相碰在一起吗？”

“……老师说，因为人太少了，所以大家都要把裙子撑起来，站得开一点，显得排场比较大。”

……

……

两个小时之后，泰蕾莎和阿妮亚到了侨联会的舞会现场。阿妮亚到后台和合唱队的其它成员们去准备表演了，泰蕾莎则拿着一张邀请函，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这种类型的早茶舞会，似乎就是大家吃吃喝喝，然后观看表演。这一点泰蕾莎已经很熟悉了，于是她轻车熟路要了一杯低度的葡萄酒，然后又拿了两块名字起得很奇葩很霸气的面包——“凯撒大帝”全麦面包。这东西上面覆盖着大量的培根、圆白菜、奶酪和秘制的沙拉酱，让泰蕾莎这样的吃货完全无法抵挡。

她已经开始吃东西的时候，还有很多客人在陆续入场。她看见了经济分院的院长也来到了这个侨联会的早茶舞会，不禁有些好奇……但还没等她惊讶的劲儿过去，又看到了很多熟悉的人，比如滨海大剧院里的几位明星演员，还有之前举办过演唱会的珍妮小姐。

泰蕾莎拿着阿妮亚不知从什么渠道拿来的空白邀请函坐在这里，被一堆大佬包围着，倒并没有什么不适。她只是对接下来的节目越来越期待了。

……

过了半个多小时，演了好几场短剧，终于轮到阿妮亚她们的合唱表演了。台上出现了很多伴舞的小演员，看上去都只有十二三岁大，穿着统一的服装，胸前还戴着红色的领带。一阵魔法烟雾过后，站在舞台中央的架子上的合唱队开始了她们的演唱。

“太吾氏河波涛动，伦德勒斯乱云飞，

浑浊之世我独立，义愤燃烧热血涌。

权贵只晓傲门第，忧国此中真乏人，

豪阀但知夸积富，社稷彼心何尝思。”

……

听了几句，泰蕾莎差点把嘴里的红茶喷出来。他们用的居然是古代布列塔尼亚语，唱的歌词还如此激烈……

……

“工团维新春空下，正义联结大丈夫，

胸中自有百万兵，死去飘如红玫瑰。

且观九天云垂野，又听四海浪哗然……

同志们，革新机会现已到，

暴风今夜扫荡布列塔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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