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殿堂之上，你来我往（1）

“很多穿越者都存在一个误区——以为自己卖弄几个从先进的现代世界带来的概念，就能把异世界原住民唬的一愣一愣的。很多文学作品也不乏这样的误导，让人以为原住民都是只会当新概念舔狗的弱智。但实际上他们并不比穿越者蠢，他们只是暂时没有接触到更多的科学技术结论而已。”

——娜塔莉亚·卢克西昂。

……

……

“工业化，你们懂吗，工业化！工业革命！”诺森伯利亚公爵说得唾沫横飞，“否则怎么和古特兰的臭虫抗衡！让一帮蚂蚁一样的老农挥舞着柴刀去迎敌吗？”

威廉国王皱起了眉头。

这个人拙劣的演讲配上强烈的表演欲望，感觉就像是国王雇来的小丑，反而对威廉国王的事业有坏处。

尽管他所说的“集权”一直都是威廉国王持之以恒、不断地在进行着的事业，但如此堂而皇之地讲出来必然会招致公爵们的强烈反抗……面包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青蛙也要温水慢煮才能让它不会轻易跳出锅去。

于是他悄悄地默念法术，准备和勋爵建立心灵链接，并打算问问勋爵，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勋爵这时候却直接开口了：“哦？工业化这个词倒是一个很有趣的词汇。公爵大人，您指的是您在诺森伯利亚领地上进行的那两次不成功的尝试吗？”

这回，其它公爵们也忍不住了，开始一通哄笑起来。大家都知道诺森伯利亚公爵开办水泥工坊和玻璃工坊失败的消息。尤其是玻璃工坊出产的那一丁点玻璃，在南方市场上一下子就被精灵王国出产的优质玻璃击垮了……毕竟精灵们可是用魔法吹制的玻璃，生产速度飞快，造型又美观，而且还加入了富有精灵特色的美术设计理念，广受南方王国的各路王公贵族、富豪商贾们的好评。而对于诺森伯利亚的玻璃……南方贵族们的评价是：“这是哪个工坊的低劣玩意儿，不会是以为自己是个玻璃就能赚钱了吧？”

公爵气得脸都开始有点泛绿了。他说：“都是因为没见过世面的垃圾，拖我的后腿……他们什么也不懂，你们也是，什么也不懂……要劳动力，劳动力，圈地运动……”

“什么是圈地运动？”勋爵仍然语气平和地询问。

“圈……就是圈地。”公爵发现自己实在是解释不清楚。当然，也是因为当年他的历史成绩实在太差了，只知道有这么一种东西、知道它能为工厂提供劳动力，但却不知道具体如何进行、如何发展，又应该怎样在实践中操作。

想了好半天，他终于好像从记忆之海中打捞出来一些内容：“对对对，就是颁布法令，圈农民的地，让农民没地可种。把他们驱赶到城市里去，他们为了生计就得被迫进入工厂。”

一片哗然。

兼并土地这个事情其实大家都在干，但这样的操作都是能做不能说、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能够巧取、不能无理由地公然使用法令进行豪夺。但这个公爵居然把话就这样大喇喇地讲出来了，一点也不带有贵族们惯常的话术遮掩，感觉让人非常不舒服。

威廉国王心中的疑惑更重了。他觉得这家伙有时候的发言完全不像是个弱智能讲出来的话，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实在弱智得可怜。

他立刻与勋爵建立了心灵链接，在心中问道：“哈利法克斯勋爵，这位公爵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可能被人操纵或是附身？或者……恶魔附体？”

“我的陛下，我暂时也搞不明白这位公爵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勋爵通过心灵链接悄悄回答道，“我的法术暂时并没有发现他身上有什么异常……但如果要进一步探查的话，动静可能会比较大。尤其是对灵魂进行检视。”

“好吧，那还请您继续盯着这个家伙，对他有可能使用的魔法多加防范。”威廉陛下没想到这位魔导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禁对这个诺森伯利亚公爵更加好奇了。

然而，就在这位公爵准备开始新一轮的“表演”的时候，有一位年轻女士走了进来。在场的公爵们都很惊讶……有几位老人已经认出了这个女孩儿就是诺森伯利亚公爵的姐姐，也是原定的公爵继承人。

对当年的事情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老诺森伯利亚公爵本来想把头衔和领地交给这位大女儿来继承，毕竟唯一的儿子是个有智力障碍的人。为了实现这种继承，老公爵对属下的伯爵做了很多妥协，都已经到了准备修改继承法的地步了。然而老公爵却突然死亡，现任公爵继位。

所以说，这位女士实际上是受过相当良好的教育、拥有不逊于在座的年轻公爵们的智慧头脑。

可是这位女士走路的姿势也略微有一点奇怪……威廉国王又想起了安娜有一次坐在他身上“运动”了一整晚、第二天走路的时候就有点这种感觉。

“公爵为领地和国家殚精竭虑，昨晚实在是没有得到良好的睡眠，今天实在是有些困倦了……请大家原谅公爵大人绝非有意的失礼行为。”公爵的姐姐说完之后上前对众人微微鞠了一躬，搀扶着公爵摇摇晃晃的躯体坐了下来。公爵似乎下意识地想要去揉姐姐的那两团胸前的小山，但在看到几位大主教都在场之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这里不是自己家，这里不是自己家……回家再摸，回家再摸……”公爵不断地在内心默念。

实际上威廉国王给他“弱智”的评价真的是低估他了。他还没有弱智到在一堆大人物面前公然玩女人、而且是玩自己亲姐姐的地步。

如果那种事情真的发生了，恐怕国王会联合几位主教，毫不犹豫地宣布诺森伯利亚公爵有违人伦、有违宗教法律，剥夺公爵头衔、并把领地瓜分给各个主教以及国王的亲信。说不定那位哈利法克斯勋爵就能一跃成为崭新的诺森伯利亚公爵……而且这么做的话，没有人可以公然提出异议。

诺森伯利亚公爵在和自己内心的欲望作斗争，而其它几位公爵则看到了别的东西。对于这位原定的女公爵继承人，他们多多少少有些了解。对于这位在语言话术上中规中矩的得体女士，公爵们该给的面子还是会给的。

然而哈利法克斯勋爵却又发话了：“我看这里的椅子不够了，总不能让女士站着吧。我再搬一张椅子进来好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已经有一张椅子在他的魔法作用下飘进了屋内，稳稳当当地落到了地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这实际上也是一种炫技——整个过程中，他没有泄露出一丁点魔力，在魔力视野里看不到他的行动。作为国王的亲信，他这种炫技也是巧妙地帮助国王增加谈判的筹码。

当然，这个行为本身还有两层意思：

第一层，不由得别人反对，就抢先把这位不属于王国头面人物的女士强行拉进决策层会议，表示了国王派系和这个疯言疯语的公爵是划清了界限的——宁可让他的姐姐来说话。

第二层，通过这种让人没法指摘的、给女士提供座位的行为，让那个被女士搀扶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了的公爵出丑。缓解了之前公爵提出“圈地运动”的那种撕掉了遮羞布的尴尬气氛，又巧妙地回击了公爵之前嘲讽大家是“什么都不懂的弱智土著”的言论。

非常精妙，加上之前的炫技目的，实属一箭三雕。

许多公爵都不由得多看了这位魔导师几眼，并且在心中暗暗调高了对他的评价——他真的不是个只会魔法的迂腐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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