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联军集结（1）

而在布列塔尼亚东部的首都伦德勒斯，此时罕见地迎来了短暂的晴天。

大部分公爵派出的军队都已经集结到了这座伟大城市的西郊，在城外扎营。威廉陛下没敢让这些人进入城内，否则市民们的抗议肯定会使他刚刚修补好的政治裂痕再度破碎。

归根结底，大部分的临时征召兵都是毫无秩序的农民和流民，没有什么骑士的高贵精神。他们到任何城市，都只会抢掠、抢掠以及抢掠……

如果这些人都是遵纪守规的好人，威廉陛下又怎么会成为如今的“贱民屠夫”呢？

可是，大军虽然已经集结，却缺了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诺森伯利亚公爵和他承诺了的两万兵员；另外一个则是本该早就已经回来了的哈利法克斯勋爵。

不祥的征兆在威廉国王的心头缠绕……面对穿着一身骑士装的埃塞克斯公爵，威廉国王也只能强作镇定、安抚着这位年轻骑士的躁动内心，并同时劝说其它几位公爵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为了让这些躁动地等待着的征召兵有事可干，威廉陛下还临时举办了一场骑士比武。士兵们在看个乐呵的同时，也在进行着军中的传统艺能——开盘压注，赌骑士们的输赢。

威廉国王趁机让自己手下的人混到军营中去，装作商人开设比武赌盘，巧用各种技巧大捞了一笔。虽然从士兵手里赚回来的钱远远比不上当初征召他们的时候花费的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

为了筹钱，国王身边的那位安娜小姐都已经半年没有穿过新裙子了。为了筹钱，威廉陛下私藏的各种好酒都已经拍卖给了富商和上流人士。有的时候威廉国王在梦里都会梦到自己躺在金山银山上……可是现实却是如此缺钱。

如果能把伦德勒斯的宫殿卖了，威廉陛下都有点像搞个大拍卖会……然后自己住回到直属领地的家族城堡去。

赤焰神教说，世界是赤焰大神创造的。可是有那么一段时间，威廉陛下恍惚地觉得，万物都是钱创造的……有钱就拥有了一切。

如果赤焰神肯给国王直属的领地赐下一座巨大的金矿，威廉国王肯定会比任何领主都虔诚地信奉赤焰大神。

可是啊，从十年前的那次镇压起义的战争之时，年轻的威廉国王就已经明白，这些披着神袍、拿着黄金权杖的大腹便便的家伙，只可以当做交易对象，而绝不是那所谓“万能的神”行走在地上的影子。

国王一边装作虔诚地供奉着这些大主教，让王室匠人中最优秀的建筑设计师去给他们设计大教堂；一边又在念着祈祷词的时候，无时无刻不想着有朝一日把这些教堂全都抄了，把里面藏着的黄金搬到王宫里去……

除了那位人品还算可以、和国王私交不错的肯特大主教，其它的大主教通通都驱赶到海里去喂鲨鱼……布列塔尼亚不需要一大堆把宗教税进献给赤焰山的地方大主教，而应该把肯特大主教任命为全国总主教，然后建立一个受国王高度控制的全国总教会——威廉陛下连做梦的时候都总是想着这样的事情。

……

然而这样的事情只能在梦里有。现实的威廉国王还是不得不给自己“戴上面具”，和这些他最鄙夷的人玩着无趣的权力游戏。

作为布列塔尼亚史上“内心中最不虔诚”的国王，明面上他不敢说一丁点坏话，暗地里却“重拳出击”——五年前，他遇到安娜的时候，私自违反教宗陛下的指令，收下了这个血族女孩。

那时候正是教宗发起对血族十二大家族“神圣战争”的时候——三个家族被几乎全族屠灭，城堡被拆光，宝物被搬走，瓦拉加亚的血族诸王国一片战火。许多血族的幼年体流亡到了大陆各地……还有更多的人向东逃离了欧罗巴大陆，前往寸草不生、诅咒横行的卡尔梅克荒原。

促使他做出这个收留血族的决定，一半是因为一见钟情，另一半则是因为积压多年的对教会的怨愤促使他做出了这样一个近乎反叛的决定。

一旦有别的什么人发现了安娜的存在、知道了他胆敢做出这样的事，恐怕所有教廷骑士团都会蜂拥而来……那些老公爵们肯定会把他当成笑话来看。

到时候安娜肯定要被绞死，他作为国王肯定也要跪在教廷特使面前请求宽恕自己。

前两年，有一个魔法师学院的人族教授仅仅是因为研究了一个血族的特殊血魔法，就被异端裁判所处以极刑，整整被折磨了三天三夜；他的妻子和孩子也很快沦为奴隶。哈利法克斯勋爵不得不到处借钱，又找了一大堆关系，把这位教授的妻儿赎回来。

即使是救出来之后，勋爵还是为此大哭了一场。因为那位教授是他的一个很好的朋友……不管怎么样，整个人都已经死了，尸体却一直不被允许被埋到家族墓园里，而是被教廷用“火焰净化”成了残渣，骨灰还被埋到了教堂下面——永生永世被“赤焰的力量”镇压。

……

也正因为这些“教廷禁令”的存在，所以能够得知“安娜的存在”的人，都是威廉国王的“亲信中的亲信”。

比如说，号称“鼠王”的王室总管。

这个家伙最近每天都顶着黑眼圈，好像连夜地、不知疲倦地工作着。

可能是因为之前调查那位来自诺森伯利亚公爵领的老女仆的时候，他眼见着被调查的目标死在自己面前，受了刺激；于是愈发凶狠地驱役着那些“小老鼠们”，愈发辛苦地整理各路情报，不想让国王陛下怀疑他的能力。

对于这个为国王干了十多年黑活的“鼠王”来说，他根本不在意那些上流人士对他千刀万剐的眼光，晚上依旧能睡得安稳香甜；但国王要是说他“不行”——不，甚至都不用说出口，稍微委婉地暗示他的能力不足，他就会晚上都甚至睡不好觉，自己会逼着自己起来干活。

就比如说今天，他把整整二十只小老鼠汇报来的消息浓缩成了写在一张纸上、只需两分钟就能读完的速报，亲手交给了正在书房里思考着钱粮问题的威廉陛下，然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才走到剑桥？这么慢？？”威廉国王的脸上有点难看，“这个人出发得晚，走得又慢，到底在搞些什么？大军在此集结，每天消耗的粮食就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所有人居然还要在这里多等他三天！他究竟是为了什么？敌人已经从黑水河口上岸了，再不应战的话，整个黑水河公爵领就要沦陷了。他就这么恨新任的黑水河公爵？就因为小公爵说了一句想要重新讨论联军领袖？”

他对着空气抱怨了一通……然而由于书房里空无一人，没有人知道国王说了些什么。

威廉陛下顺着那一页纸往下看，看到了“鼠王”用几句话概括了的“诺森伯利亚公爵之所以走得这么慢的原因”：出发之后的第一天，因为嫌马车颠簸硌屁股，就勒令手下的亲卫队飞马骑士把飞马给他用；又因为飞马拒绝他这个主人，把他从马上摔了下去，气得他杀掉了飞马，又惹恼了为诺森伯利亚公爵服务的家族骑士——这些飞马骑士们爱着自己的飞马就像爱着妻子一样，要不是他是个公爵的话，骑士恐怕会立刻丢手套决斗。十五位骑士联名拒绝再为现任公爵效力，骑着他们的飞马跑了；于是公爵不得不在沿途停顿下来，重新征召一批流浪骑士，想给自己那已经支离破碎了的亲卫队充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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