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往生门（3）

远方的天空中，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

兴都斯坦远征而来的渊独河军团驯象师们站在旁边的小山坡上，一边口中念着“造业、造业”，一边安抚着略微有些焦躁不安的大象们。

……

永望城，这个以“永恒”和“守望”各取一半词根拼凑而成的城市，如今既不永恒、也再也无法守望南方海岸。

所有一切的脱离现实般的疯狂之中，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呼喊。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造成所有一切苦难的“敌军”还未正式进城，城内的人自身的混乱和疯狂就已经暴露无遗。

不知是谁把古特兰人的一些情况似是而非地告诉了市民们……大伙似乎是认定这些从南方海岸上前来的军队就是传说中魔神王用以灭世的魔军，在这地狱的火焰中一下子放弃了自身全部的希望，开始变得“能享一分钟的快乐就绝对不会多受一分钟的教条约束”。

那些尚且有些力气的男人们、那些平日里在赤焰教堂面前最最虔诚的市民们，此刻有许多已经化身为疯意十足的“人狼”。他们借着这灭世般的光环，在城内烧杀抢掠……以至于短短二十分钟里，被用强且残忍杀害了的女性数量已经远远多于直接死在燃烧的房屋之中的人们。

被几乎焚为灰烬的狮鹫残骸被人们发现了……然后那些疯了的人们便坐在灰山上大笑不止。远处是已经垮塌了的伯爵城堡和城镇钟楼，歪在一边将倒未倒地嘲笑着地面上如蚂蚁般奔行的人们。

大街上到处都是胡乱丢弃的垃圾、匆匆扔掉的衣服以及被不知什么人拆毁了的各种家具。

本地的新任神父胡安，站在赤焰教堂旁边的一小块高坡上，看着这些混乱而又无序地作恶的人们，心头一阵绞痛。尽管他在这里就任还没有多久，但他一直都想要让那些生而具有原罪的人们从更多的罪中剥离出来。

“事情……事情本不该这样……”胡安神父想到大主教的谆谆教诲，想到那些孩子们殷切期盼的眼神，心中犹如铁锭沉河，“我知道，我知道，赤焰大神鄙夷所有这一切人性的恶……可是，当人性受到考验的时候，‘人性是什么’本就是个伪命题啊……”

正在他痛苦地发表着自己那学者气息浓厚的哲学感慨的时候，赤焰教堂燃起了赤焰。

这次不是翠绿的魔火，是可以被普通人扑灭的橙红色火焰。

神父意识到有乱民点着了他的赤焰教堂，不禁悲从中来，紧接着又转化为无穷的愤怒。文弱的他抄起扫帚，决然而无反顾地冲向了那火焰之外依稀可辨的黑色人影……

……

终于，古特兰人的士兵进城了。

神父两手空空，满脸鲜血地来到城镇主干道的旁边，看着这些外来的入侵者们。

他的拳头上面也全是血，正在滴滴答答地朝地上滴着。

整条街上哭声震天，他沉默地站在一旁。

那些足有三米高的兽人士兵们举起了手里怪异的炼金机械……市民们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只好手脚并用地朝着市中心的方向爬过废墟和瓦砾，口中呼喊着无意义的词汇。

而那些兽人士兵们，沉默而又坚决地向着市中心严肃地挺进。他们手中拿着的巨型枪械喷吐出蓝色的魔法冰晶……那东西覆盖到了燃烧的绿火之上，便迅速地将满眼的绿色中和掉了。

一排又一排的鬼怪机器正在入侵者的手里不断地扑灭着火焰……许多市民这才想起来，他们自己甚至都没有试着至少把那些橙色的普通火焰扑灭掉。

他们的脸上，羞愧转为怨愤。许多人毫不留情地开始大骂着入侵者中的人类们的二十代祖宗，好像这种痛骂能够转嫁自己内心的羞愤……以及几分钟前刚刚犯下的罪行。

神父沉默地看着这些入侵者们，心里却在想：到底谁才是人，谁才是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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